第七卷：明月清风拂山岗05（1/2）

铜八万眼睁睁看着四爷的眼圈红了，简直惊呆。

而月儿挣开四爷的怀抱，吓怕地说：“没有偷吃五香豆！”

“月儿！”四爷觉出异样。

“没有偷吃五香豆！”月儿躲。

铜八万叹气，说出月儿已经疯了的现实。

四爷和金鹤仪顿时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金鹤仪心想秘本完蛋了，四爷更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心疼月儿更多，还是担忧秘本更多。但人能囫囵个儿好好站在他面前，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对铜八万真诚地致谢，在这战火纷飞的年月，月儿能顺利回到他的身边，想必少不了铜八万的帮助和陪伴。

四爷表示，铜八万若愿意，可以随他们一同搬去嘉陵江附近的官邸，若不愿意，他会出面帮她找到龙先生。

他如此周到，倒是让铜八万想蛮横也蛮横不起来了，她别扭地说不需要四爷做别的，只要找到龙先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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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八万走了，月儿身边换成了一群陌生人。

她怔怔的，直到夜里睡进干净清新的绸被里，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四爷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让仆佣把她放进水里洗；不知道他为什么扔了她的旧衣裳，给她换上好看的新衣裳。

他还背着人摸她的脸，说她瘦了，吃苦了，然后更咽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盯到骨子里，看着叫人怪心酸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身上干净，饭菜好吃，优哉游哉。

只是，她发现这个四爷脑子好像有毛病，因为他经常对她说，你就这样也好，忘了所有的不幸，我们重新开始，四爷永远疼热你；

然后过不久又说，你不能一直这样，你得好起来，若是好不起来，可对我不住。你能好起来，对不对。

她听不懂四爷到底希望她就这样，还是希望她不这样。

相比之下，倒是兰哥和金鹤仪更容易看明白，他们只是看着她叹气，应该是希望她不这样。

但她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给白猫洗澡、梳毛，或者拿四爷的领带折布鼠玩儿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四爷怕本地妈子叫她不习惯，特特雇佣了几位下江人在家伺候着，她不算难伺候，不过就是伺候一个孩子罢了。下雨天在后院挖蚯蚓，晴天折麻雀、折燕子，或者摘了碎小的叶子缚到头上当花戴，并且有心将树上喳喳叫的小鸟捕下来做耍。

佣人们见她孩子气，就难免偷懒，待她不够尽心。她能看出满世界只有四爷一个人待她亲，渐渐地就黏他，一刻儿也离不开。

有时四爷阅览文件时，她也会黏过来，哼哼唧唧坐到他怀里。

按着胸脯说疼，要生孩子。

这个毛病也不是看得少，草药西药都用过，但不见好转，很多大夫也说哺乳可能有效，但这毕竟也不是绝对的科学理论，更何况兵荒马乱的年月，生了孩子岂不遭罪？

四爷叹气：“我的儿，你消停一阵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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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四爷在一起固然疼热，但待的久了，她也会向往外面的世界，象孩童一样充满好奇。

有一次四爷要去参加飞虎队的一场宴会，她恳求同去，四爷不能带她，却在临走时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打败，心软不过，携了她去。

到了地方，四爷安排她在角落里落座，千嘱咐万叮咛不要多讲话，不要乱走动。说：“不听话，再不带你出来。”

口上这样警告，心里却可怜她，好端端的一个人疯了，仿佛再也上不得台面了。

她乖乖坐着，满心里的好奇与欢喜，然而后来就神色黯然了，眼睛黑黑地随着四爷转，四爷在跟一位女郎跳舞，并且喁喁笑谈，那样子在月儿看来好刺目。

舞曲结束后，四爷习惯性地看她在不在原地，虽然隔着红灯绿影，也看出了她神色有异，过来问她怎么了，她眼里含着泪不说话，只是看住远处发呆。

四爷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刚刚与他共舞的女郎，不由心中一动，原来月儿懂得吃醋，心中为这一发现感到欣慰，她的脑子一天比一天进步了。

对月儿疯病最失望的是上面的局座委座们，当局拿到四爷那部分‘秘本’后，一直寄希望于破译人，哪料到破译人疯了！

中医西医一一叫来诊治，毫无结果，只能等待奇迹的发生让她自行恢复了，而眼下，必须国宝一样好生保护着。

这样一来，四爷和兰哥金鹤仪反而轻便了，国防级别的安保在对月儿进行保护，全重庆也没有比四爷的宅邸更安全的地方了。

但安保防的了地面危机，却防不了天上的飞机，这天四爷不在家，兰哥也放心于当局的严密安保，刚巧带着孩子去大梁子的黑市上买糖去了。没想到空袭忽然来了。

当警报响起时，卫兵和金鹤仪拉起月儿就去跑防空洞。

这种危机关头，列队前进自然不可能，满大街都是潮水一样跑防空洞的人群，尖叫沸腾，不等跑到防空洞，炸弹就来了，人群被震晕在地，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当飞机远去后，人们仿佛被灰土覆盖了，金鹤仪和卫兵们从土里爬起来连忙寻找月儿，但诡异的是，到处不见踪影。

她作为国宝，失踪或丧生是国家层面的重大事件。增援部队顷刻间就到了，把周边翻了个底儿掉，既不见月儿的人，也不见月儿的尸！

接下去大街小巷、江边渡口迅速封锁，假使月儿是被觊觎秘本的势力掳走的，在这种封锁戒严之下，想要带着她逃走也是不可能的。

敌人确实没有得逞，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四爷和军警在嘉陵江渡口找到了她。

毫无疑问，敌人是企图带走她的，但碍于封锁严重，只好作罢。

敌人无疑是秘本觊觎者，他们带不走她也不能杀了她，她的翻译者身份是天然的护身符。

获救后回到家，金鹤仪拉过来偷偷问：“一晚上没回来，有没有叫人讨去便宜？”

“啥是讨便宜？”

“有没有这样？”

“呀，好痒！”

月儿还是反应不来，想了想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于是说：“有。”

“什么？”金鹤仪惊死了，“谁？”

“四爷。”她补充：“四爷以前经常占便宜。”

金鹤仪瞪她：“问你昨夜！”

“昨夜勿有，前夜勿有，四爷现在天天不占便宜。”

她说的是实话，四爷怕她的疯病受刺激，自从找回她之后，凡事小心翼翼，二人一直是只同房不‘同床’，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金鹤仪无语，问：“那到底见谁了？摸没摸？”

“摸了。”

“摸哪？”

月儿说摸手。

“以后不许摸！”

“四爷天天摸。”

“四爷不算！”

众人那个头疼啊，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好！

然而转机来的出乎意料，诱因也是一场空袭。

这天四爷不在家，防空警报拉响时，金鹤仪连忙跑出院子来拉正在一起玩泥巴的儿子和月儿。

警报声尖利，就在金鹤仪的五指抓过来时，月儿忽然灵魂出窍，这只手和空中的声音让她浑身一激灵，陡地想起那天的场景，一只断手拍在她脸上，她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害死了一个人！

她猛然就清醒了，忽地泪流满面，任凭金鹤仪拉着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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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正往家赶，半道看到在人群中裹挟着的月儿，虽然人潮汹涌，他还是看出了异样，只一眼，他便明白，月儿好了。

也就是这一天，月儿认出了所有人，当她在奔跑的人潮中看到逆向而来的四爷时，泪奔地呆住了。

她以为四爷在那场孤军奋战中已经死了，他竟然好好地活下来了，这一刻，所有过往种种都不值一提了，她扑进四爷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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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总算正常了，事后金鹤仪问她：逃亡的那些日子，是怎样活下来的？

就算金鹤仪这种从小负重前行的女人，也无法想象弱小的林映月是如何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孤身一人奔波千山万水保全自己的。

“莫非你一路都在学做女金刚，像铜八万那样泼辣强势地震住一切牛鬼蛇神？”

她当真想象不出林映月泼辣起来的样子。

月儿没有回答，但她绝没有学做女金刚。

以前她情急还会露出小狼牙，但后来她明白了，做事不能硬碰硬、也无需模仿强者，一个人最正确的选择永远是做自己，自己天生不属于泼辣强势的那一派，不可能像铜八万一样吃到泼辣和强势的好处。

所以再让她像当初那样拿着枪去皮二家门口叫板的事情她是绝对干不出来的了，遇事冷静、能屈能伸、懂得迂回行事，才是她这种性格的人该有的处世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