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让爱随缘（1/2）

信步走在暖阳中，忽然发现天空中飘飞着许多柳絮，直直的扑面而来，轻轻的吻上我的脸，就像雪一样白，像雪一样轻，又好象一个一个无忧无虑的天使，任性的在天空中飞舞，在莫大的空间恣意的绘着它的写意画，它秘织着一张张没有线条的网，网住了我的思绪，也网住了我所有的记忆，刹那间我竟然迷失了我自己，因为我透过在柳絮飘飞的缝隙里，我分明的看到了一对老人，老公公用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他的伴侣，老太太样子很憔悴，目光也已经变得呆滞，而他们曾经是我多么熟悉的人，因为我们由于他的儿子曾经是那么熟稔。

1993年我就读高一，那时我曾经是那么骄傲，不止是因为我有让很多女同学都羡慕的外表的美貌和豁达开朗的性格，更重要的是我数一数二的成绩。刚到校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各科老师的宠儿，文科班里女生是占很大比例的，但在十几个男同学中我还是很早的注意到一个人，他叫海龙，样子不算英俊，身材也不算高大，说话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口吃，他就坐在我后面，倒数第二排。不过那时的男女同学基本是不说话的，稍微交往亲密点就会被同学们传为“相好”，像我，对这么不起眼的男生更不敢怎么样，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按情理发生。

那时我家刚从乡下搬来，妈妈就聘于一所郊外的新建小学，从学校到家的路有一段是经过好大好大的一片玉米地，也没有什么路灯，黑牙牙的，每次经过那的时候我心里都吓的要命，爸爸接了我几天，看我路况比较熟悉了，也不再接我了。一连几天下了晚自习，我拼命的往家赶，我还害怕被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拉在后面，被黑色的夜幕吞没。走在那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轻易的不敢扭头，只是一顾劲的往前骑，任凭自己听不见铃铛响，光听见各个部件助威，淅沥哈喇的乱叫，但我还是听到了每天都有一辆自行车总是尾随着我后面，甚至一直骑到我家的胡同里。终于我告诉了爸爸，别再是盯梢的？爸爸在一天晚上在胡同外面等我，终于也见到了“盯梢”我的人，是他——海龙，我妈妈所在学校校长的儿子，同时他的身份还是我的后位，只不过那时我还不屑于搭理他，“叔叔好！”他下了车，很有礼貌的给爸爸打着招呼，“哦，原来是海龙啊，她是个女孩子，以后你们晚上回来的时候就互相照应着啊！”爸爸这下子把我推给他，一个同样乳毛未干的孩子，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亲生的？“叔叔，您放心，我妈妈给我说起过，这几天我也是急忙忙的赶她呢！”还挺自觉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白白的虚惊一场，气人！是何居心呢？早给我打个招呼，我至于破坏自己的淑女形象吗！我撅着嘴跟在爸爸的后面，才想起了妈妈早就给我说过，说她校长的儿子也在我们学校，你们同路可以互相照应，不过他的头上又没帖标签，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不是，更不会想到原来他从开始就坐在我的后面，离我一直这么近！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每天放学后，我不再傻傻的第一个跑出来，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出来的再晚，身后也会有个同样傻傻的他在远远的跟着我。有时候我比他出来的晚些，他就在学校大门外不远的地方站着，看着我眼都不搭的从他身边骑着自行车走过，然后再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一个习惯于受母亲宠爱的人是怎么样耐住性子的，几个月下去了，我们总是一前一后的伴着一路唱响的自行车的歌声，匆匆忙忙的在无数个夜里往家赶，甚至于我都没有认真的看清楚他的样子，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他的数学成绩很烂，真不知道他是怎样考上的高中，简直是一块朽木，经常听到他在我后面一张张的撕扯着做错的数学纸，然后团成团，一次次的仍到前面——我的脚下，即使像我这样成绩优秀的人跟他辅导也一直是说不通的，开始的时候念着他陪我走过那段曲折的夜路，我还耐着心情跟他讲几遍，后来就很不耐烦了，有时候简直就是训斥了，甚至是回家的路上我都故意骑的飞快，心里就想甩掉他，直到有一天……

下晚自习的时候忽然来了好大好急的雷阵雨，粗心大意的我接过了他从后面塞给我的雨披，一个人径自穿上雨披就杀进了雨幕里。雨下的好大，如同一个一个的大黄豆“啪啪”的打在雨披上，东南西北风密密的网织成一个好大好大的网，让我第一次分不清方向，看不清道路，甚至感觉到内心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就好象路边黑压压的高高的田地里随时都有可能蹦出个拦路抢劫的歹人，慌乱中我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依旧从后面紧紧的跟着我，所有的衣服都紧紧的裹在他的身上，在夜幕中透出他瘦股嶙峋的样子，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间我的心里却很塌实，感觉自己一下子找到了依靠，第一次我们并排向前骑，只是一个穿着雨披，一个依旧淋着雨！

第二天他没来上早读，我知道他肯定是感冒了，半晌午的时候他来了，傻傻的笑着，“我怕你担心我，所以还是来了！”什么人啊，自我感觉还瞒好的！虽然我自己不承认，但我心里最清楚，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那份牵挂已经很明白的浮现了出来，我没有心情看书，没有心情吃饭，想问妈妈他的情况，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少女的矜持令我还是控制了我想做的一切。一上午他老是在我的身后咳嗽，每次听到他咳嗽我就很内疚，本来感冒应该是我，下午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被*妈送到了医务室挂吊瓶了。见不到他的日子里，长长黑夜的路显得更加的漫长，但我好象已经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我感觉他还是我的身后默默的屁颠屁颠的跟着我，保护我。几天后他来了，我原来的棱角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因为刺猬身上再犀利的刺对这样一样善良的男孩也是软弱的，慢慢的我仔细端详他的时候，就好象换了个人一样，怎么一下子变得可人了呢！

我们的父母显然是看到了我们的关系已经变的很融洽，他们好象很乐意我们的关系变的更好。他的母亲烧的一手好菜，有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周末的时候他家就会邀我去家里做客，随便给他补习功课。我们一直是前后楼，从他家能看到我家的窗户，从我家能看到他家的阳台，阳台上一年四季总是开满各种各样适合时宜的鲜花，而我是最喜欢花的，但我不会养，他的父亲就会很慈爱的跟我将怎么怎么样养花，而我也很乐于呼吸甜美的花丛散发出的清香，沉浸在别样的欢乐中。所有的一切都好象顺其自然，时间长了我的心里就感觉很踏实，就好象那是我的另外一个家。

学校里每天三顿做饭的时间都有热水供应，我们家属楼上的老师们就会拿着单位发的水票去锅炉旁提热水做饭，功课不忙的时候我也会帮妈妈去提水，每次看到家属们一样的眼光我就会感觉很不舒服，就好象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受不了她们的窃窃私语，我知道病根在哪，当然暂时还体会不到我亲爱的母亲整天跟他们打交道，为了我承受了多少难以忍受的压力，我开始理解平日里母亲旁敲侧击的让我专心学习，不轻不重的嘱咐我女孩子要自重自爱，我是没做什么的，我自己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但我不想自己被冤枉，渐渐的我再也不想去他家了。

他显然是感觉到的，虽然长长的夜路还是两个长长的影子，但是我们又恢复到一前一后的状态，在学校里我也不再爱和他说话，他故意搭讪的时候我就装做听不见，要不就和要好女同学在一起疯玩，少年的我是想通过所有的一起告诉他，我不在乎他，我也不是想通过自己为自己的母亲打通上升通道的人！那段时间我能感觉他很难受，每天在我的后面坐立不安，一张张的撕撤着作业纸，不然就大声的朗读一样的英语句子，我知道他一句也记不住，就像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样。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跟我道歉，但是我就是不肯回头跟他说一句话，我讨厌他跟我道歉，我感觉他应该有男人的尊严，因为所有的一切也不是他的错，都是一群没事的长舌妇乱嚼舌跟，他好象一副罪恶深重的样子，一直说一直说，其实我也没听清楚他再说什么，他嘟囔的很快，就好象已经准备了很久，就好象他平时在背课文，但我越来越讨厌越来越反感，“不要再说了，再说我打你了！”回过头我给他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你打我我也要说，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执拗的回答，我内心压抑的火苗腾腾的冒出来，“啪！”我一转身，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他显然没料到我真的在全班的面前出手打他，那一刹那他愣住了，同时愣住的还有班里呆鹅一般的学友们，我夺门而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场面，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被我伤害的他！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接下来的日子里，长长的夜路上不再有他的陪伴，他比以前来的更早走的更晚，来回上厕所都是跑着，争分夺秒的学习，只是不再抬头看我，学海无崖的苦舟上不再有他关注的目光，我知道我的一巴掌打断了所有的一切，因为我们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全校，而他成了同学们耻笑的对象，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想他的内心也跟我一样忍受着煎熬。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终于要高考了，有一天的早读时间班主任老师把我们一起叫到外面，他此时的成绩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老师大体的意思是我们俩个的成绩对整个班级的高考率非常重要，所以上午要把自愿表填上，让我们早一点回家跟家长商量一下。

第一次我们一起走到车蓬前，他看到我笨拙的开锁的样子，轻声说，“我来吧！”我听上去是那么的自然，那就是我期待已久的声音，就好象他这样做很自然，他本来就应该这样做，是他份内的事一样让我心安理得，“上次的事你不怪我吧？”我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他好象没听见，慌慌张张的把自行车推出来。第一次我们回家的时候不再像下火似的急冲冲的，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但我能感觉到彼此心灵的平静，他只是告诉我他喜欢英语，他想报考某大学的英语系，谁能想到他真的如愿，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他心仪的大学录取了，他这个入学时连基本函数都不懂的丑小鸭一下子变成了白天鹅，又有谁能想到我落榜了，而高傲的我根本没有填报专科志愿，即便我上了专科录取分数线我也失去了入学的机会！

仓天真是太会作弄人了，我无数次的追问这个没有结局的问题是否有答案，妈妈怕我想不开每天紧紧的跟着我，其实落榜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来年可以再来，我无法消受的是前面楼上他家的窗户里透出的一阵阵欢声笑语，我无法忍受我曾经的“学生”已比我优秀很多倍，我更无法想象以后复读的日子没有他的陪伴长长的夜路我自己怎么走下去！我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害怕出去后会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单位的人肯定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晚饭后估计出去遛弯的人已经回家的时候我会借口出去走走，偷偷的溜到他家的楼下，幻想着从窗户里能听的见他说的话，能看的见他来来回回收拾行李的影子，每次回来后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

综合了很多条消息我知道他第二天要走了，那天傍晚的时候天气闷热的出奇，好友小付来找我了，她也被他所在的学校录取了，小付告诉了我这好多天以来他对我的牵挂，更重要的是传达给我一条信息，他正在大门外等我！他是要约会我吗？我不去！我声色惧利的告诉小付，让他走，我不会见他的！现在他是准大学生了，而我什么都不是，内心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很强烈的刺激着我！小付这家伙一直在我房间里磨叨着，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的朋友！闷热的天忽然刮起了龙卷风，接下来是一阵紧一阵的雷阵雨，豆大的雨点子啪啪的砸在窗户上，也砸在我的心上，小付又过来粘缠我了，“好哥们，你就去见见他吧，他跟我说了，见不到你他就不回家！”不去，就是不去，让他死了这条心吧！我旁若无人的跟小付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耳朵却很清楚的听到雨越下越大了，不一会的工夫就听到了雨水伴随着呼啸的大风被卷进下水道的声音，小付央求着“哥们，他会受不了的！”我的心被触动了，其实该受惩罚的是我，“那好吧，我去见他，有话当面跟他说清楚。”我*着甚至于也来不及找雨披就冲进了雨雾里，他真的在约好的地方直直的站着等我，他瘦弱的身躯在暴风雨中摇摇晃晃，双手抱成团躯卷着，但是在我看上去仍然像一尊雕像，在那一刻成为定格，暴风雨挡住了他往我的方向，却挡不住他想要见我的强烈的愿望，直到我快走到他的跟前的时候他才看清楚是我，雨幕里我看不清楚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只听见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终于等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对于你有多牵挂！”在我毫不设防间他第一次紧紧的搂住了我，紧紧的，就好象捎不留神我就会消失；紧紧的，就好象盼望着期待我同样湿透的身躯给他些须温暖；紧紧的，就好象我是他的稀世珍宝；紧紧的，就好象搂住了我他就拥有了全世界；第一次我闻到了他身上男人特有的在暴风雨中的气息，几分钟前抗拒的心情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甚至于没有反抗因为我早已没有了呼吸，由任他紧紧的抱着我，让所有的一切都在雨幕中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