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奚府祸起（2/2）
夜落：“……”
“你应也在猜想，朕不喜奚窍儿，却要将她纳入后宫。因为她是奚家的人，朕想要置奚家于万劫不复。凭你这般性情柔弱，你与奚家的恩怨永远不可了结。今日，就让朕来为你做这个了断，复你不能复的仇。”
曾经，云行期是不受宠的皇子，眼睁睁看着心仪的女子受人陷害欺辱却无能为力。如今的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要动一个百姓人家易如反掌。夜落受过的辱，他加倍奉还，夜落未报的仇，他也一并偿还。
夜落早料想奚窍儿成为后妃必有蹊跷，却没成想这背后的隐情竟然与她有关。
虽然云行期警告她不要再说第二遍诫语，她还是忍不住写了一句话，“深仁厚德，流泽自无穷。”
即便云行期是左右人之生死的君王，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仍然不希望云行期的双手沾满无辜的鲜血。
云行期未曾料想夜落是如此执着的想法，心中的痛苦化作一道怒气，让他几近失狂。
“朕以为夜儿是个明理的人，没成想你这样是非不辨。你性情柔弱，何以担当大任？”
夜落跪倒在地，看着云行期一挥衣袖飘然远去的身影，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无奈又带着五味杂陈的苦涩。
夜落的心里委屈，又被惩罚禁足心仪宫栽种花草，心中的郁闷竟是难于言表。一片花海好似通了人性一般，竟也怏怏得没有一丝精神气。
云行期说她不懂承欢卖巧，故意将她冷落宫中与她置气。她知道云行期心中有气，仍然不肯低头去圣前撒个娇卖个弱。
在夜落的心中，云行期是皎洁的白月光，是这人世间中净化心灵的一道纯净，如果她去认错，只能说明她的劝诫是错的。
宫中遍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如果她也变成那个一味只顾讨得龙颜欢心的人，那么他的身边还能有谁诚挚地待他？
适情看见她整日如花一般焉焉着脑袋，宽慰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去恼圣上？他如今的地位不同以前，曾经圣上身为皇子，没有江山社稷担任肩头，可以无忧无忌地钟爱一个人。如今，他身为黎民百姓的天下之主，身上担负着万千子民的安危。他需要的是一个疲劳后的温柔乡，一个体贴人意的妻子。”
对于适情的劝解，夜落总是无奈的苦笑。
心仪宫与乾坤殿百步之遥，一条路之隔，明明近在咫尺，却生出一份天涯的遥远。
夜神人静时，夜落也曾泪眼朦胧，自己为何不能柔弱一些？为何不能像其他的妃嫔一般争夺君王的宠爱，为何？太多的为何。
闭眼之间，眼中浮现的却总是记忆中始终无法清晰的男子，执手的那份温柔与深情却深深地烙印在心里，让她一味地想要追寻，成为心中一份不可弃舍的执念。
云行期有半月未来心仪宫，也未召女史伺候在侧。心仪宫的冷清与别样的言语却丝毫没有消磨去空寂的时光。即使每日移花种草，日出月下，那份冷静与空寂依然萦饶在高墙内，形成一道压抑的气流。
“总有一天，他会来的。”夜落一天一天地等待着。
为了心中的那份等待，每日，夜落会采一色花朵，或做羹，或成点心，等那个人来时品尝自己的手艺，品出自己这颗暗默的心。
六月的时光来得快，逝去得也快。
芙蕖新换容颜，一半残落枯萎，一半又绽新生。夜落不忍这一池芙蕖只剩残荷，用清香的花瓣和叶上的露水酿了几壶芙蕖绿波酒，埋在梅花树下，只待开启之日，与云行期共饮悠悠时光。
夜落虽在禁足中，每日的事情就是拈花惹草，可宫中的琐事上至哪宫娘娘受封下至哪宫的猫狗丢失，件件不拉地传入夜落的耳中。
这日，夜落路过相思园，远远地听见几名宫女正在树荫下聊天。
微风阵阵，宽厚的芭蕉叶招招摇摇，将夜落显瘦的身躯挡在了叶后，细细碎碎的言笑就从这些叶中传来。
“奚采女在冷宫中的那段时日，定是遭受了不少罪，今日才被抬出，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时辰。抬出时身上遍体鳞伤，伤口腐烂，散发恶臭之味，抬的人裹了几层布仍然掩不住气味。听门卫小哥说起，那身子草草地扔入了乱葬岗，也没人去管，恐怕此时早成了雀鸦的食物。”
闻及此言，夜落的双腿定在了原地，本欲转身的步伐还维持着一个半转的姿态，再也转不动身。
暗叶前，传来一阵唏嘘感叹的声音。“不仅如此，我听秋霜宫的姐姐说起，有大臣上奏良余朝歌的奚家杀人夺命，霸人家业。圣上听闻后大怒，派文常侍暗查此事，也不知这奚家招谁惹谁了？”
还能惹谁！夜落苦笑，她自己就是各种流言蜚语的主角。
“说来也是可怜，奚采女本来极为受宠，却因为她……”
“这心仪宫非久留之地，此女也非良善之人，我等还是早日自作打算。”
心仪宫无主位妃嫔，官级最高的也就是女史夜落本人，剩下的宫人们不过四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这些小孩们如何能闲住寂寞时光，时常偷出宫门，希望能得到哪位贵人的青睐讨了去做门人，也比老死在这如冷宫的心仪宫内好。
近来暑热渐起，各宫受宠的娘娘随圣上前往清河山岭避暑，那些奴才们更加刻意刁难，将心仪宫的避暑汤例分也分发到别处的宫中。小丫头们自然看不过去，与司厨官几经吵闹，平白受了骂，回到宫中，一口怨气难免朝夜落而来。
夜落无奈地摇摇头，抬起麻木的双脚小心翼翼地起步往前走，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一片兔死狐悲的悲怜声。
一个小丫头话锋一转，骂完夜落又回到了奚家的主题。“奚家阖府主仆百余人全部入了大牢，奚采女关入冷宫中不久，整个奚家主子就上了断头台，其余的仆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人已经发配边境了。”
夜落有些无力地坐在了地上，脚步再也迈不开。“他，终究还是滥杀无辜了么？”
奚家在朝歌凭借京都中的官威作恶已久，付诛是早晚之事。可奚府中的奴仆许多都是卖身为仆的平民百姓，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在恶人府中为仆。像古齐儿和王三，他们本性善良，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又岂能尽如恶人贼子一般处置！
夜落的耳中迟迟回旋着那一席话，“奚家断头之日，断头台血流成河，可谓是触目凄惨……”
也在此日，太医院的太医丞和太医令被护城军押入了天牢，两位太医的府邸被查封，家眷被发配至边境之地。
“太医丞勾结外党，意图蛊惑圣上，死有余辜。”
“此话如何说起？”
“宫中秘闻相传，奚采女之所以入宫，是太医署的太医丞极力推荐，从中推波助澜。入选婕妤后，为争夺圣上宠爱，奚采女借太医署之手，在日常的酒中下了春日的药，圣上饮后，夜夜宿在殿中，让圣上为之日夜思迁，以此媚惑圣上。此外，章太医与扶太医勾结叛贼襄王，在先帝的饭食中下毒，还在先帝的龙袍中藏了疫毒……”
“嘘，此事乃是诛杀九族的大罪，不可相传。”
小丫头们还待说什么，只听一人说道：“适情来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