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姨（1/2）

1.

我穿过众多略带探究的目光，绕过那个站在过道窗下低声讲电话的男生，不安又满怀热情地来到前天面试我的上司的办公室：“陈总早。”

“早。”他抓起一支白色原子笔，起身，“你来这边。”

我跟在他旁边走向就要属于我的领地。

“我马上去上海，”我们在一张有点零乱的办公桌前停下。他俯身写了什么递给我，“这是你的msn，你需要跟进的人都在上面，他们会和你联系。”

“噢……”有点无措。这之前我把他当作依靠，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毕竟见过一面啊。现在，唯一的依靠这么随意地把我扔在这人生地不熟、传说连角落都明争暗斗的职场人堆，转身离去……

缓过神之后，我看到走廊小声讲电话的男生向我这边走来，结巴的声音：“是……是……好的……好的……”

他微颤着手递给我一个宝蓝色小灵通：“谢谢谢谢。”额头、发脚、鼻尖全是闪闪的汗珠。

想必他不知道我是新来的，正同他一样紧张失措。

“他是皇冠的qc，可能是新来的。刚刚是和他香港的同事、你以后的合作伙伴十三姨确认明天出的货的验货信息。”邻座女孩转身对我说，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头也不回悻悻而去的男生背影。

十三姨，这名字颇有岭南风情。可是……想着这个在22oc空调房冒汗的男生，我担心十三姨是否充满邪恶？——一个穿着花旗袍、喷了花露水、踩着绣花鞋的姨太太在庭前指天骂地……恐怖！

忘了介绍，我叫曾珠，22岁，初出茅庐。

2.

我一上线，十三姨就打开了窗子：“你是新来的？”

“是的，我叫曾珠。请多关照。”

“珍珠姑娘，冬款蓝色和粉红色衣服的hello kitty我各要120000pcs，告诉我交期，并每款寄12pcs给我。还有，上个月走的按么球，我们正打着版权官司，你找出03年的po.，并重新拟一份invoice和pag list。另外，去日本的……”

我有点晕，人生中第一天上岗的第一时刻这么多闻所未闻的名词、信息……放下笔，我把msn的昵称写为“珍珠姑娘”。

在查找03年按么球po的时候，热情的邻座女孩告诉我，十三姨非常喜欢身怀绝技，风情万种，令人忍俊不禁的《黄飞鸿》中的十三姨，本港台放《黄飞鸿与十三姨》时，每上大陆都带有关十三姨的书报给我们看。当然，那之前她的网名已是十三姨。

但十三姨用的头像却不是妩媚的关之琳或娴熟的陈慧珊扮的十三姨，而是一包打着“十三姨”字样的不名食物。我私底下想，她一定有零嘴的习惯，喜欢《黄飞鸿》中的十三姨不过是爱屋及乌吧，但一定也令人忍俊不禁，想想那个满头大汗的qc……

下午，我刚登录msn十三姨就闪动了：“珍珠姑娘，我要的东东怎样了？”

“hello kitty，旧价做不过。”

“叮呤呤~~”唉，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等她回复我又发出：“==我听个电话。”

“是我。x你老母，一直这样的价格，怎么看到加单就加价？”浓重的香港口音，语速快得让我以为他捅了马蜂窝。

“陈总说现在什么都涨得厉害，而这个价是四年前的了，所以……”

“去tmd的陈总，我找他！样品和按么球的资料怎样了？”

“样品明天寄给你，按么……”

“为什么要明天？今天不行吗？像你这样做事客人全跑了！”

“……按么球的资料晚点fax给你……”

“x你老母，你有没有用心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