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薄雾浓云愁永昼（1/2）

待四个丫鬟出门准备沐浴用品之际，怀谨拉修明坐下，问：“你怎么选了芙玉和冬荣？”

修明摆摆手：“这还用问？那个挽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个涵烟太漂亮了，恐会招来祸患。芙玉不在意装扮，但心灵手巧。冬荣胆小，看着傻乎乎的，老实本分。”

“所以你就把两个不省心的留给你姐姐我？”怀谨叉腰皱眉道。

“哎呀，这不是因为姐姐你会调教人嘛。我知道自己没脑子，就选放心的嘛。”修明看姐姐生气了，连忙抱住姐姐的胳膊摇晃，还朝怀谨可怜兮兮地眨眼。

“就你最会装可怜！”怀谨点点修明的额头，两姐妹笑作一团。

挽夏和涵烟在东厢备好热水和檀香胰子，怀谨刚跨进东厢的门，游廊那就有一丫鬟疾步走来：“女郎，国公回来了。”

怀谨赶紧整好衣裳和发髻，携修明一起随那丫鬟去拜见舅舅。

幼时就觉得这国公府大得跟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总也摸不清那条路通往哪儿。时隔四年再次穿梭于游廊庭院之间，这种感觉更愈发强烈。为了记住路，怀谨一路都留意着四周的房屋布局和装饰摆设。穿过一道月亮门，是一座小花园，石块错落有致连成曲折小桥，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林子深处有些微光亮，怀谨仔细瞧去，有位少女坐在那灯下绣东西。那少女许是听到这边的脚步声，也抬头望过来。因是傍晚时分，怀谨看不清那少女的模样，可觉她通身气度不凡，便向她轻柔一笑，微微点头。那少女便痴愣在那儿。

再穿过两道月亮门，一道垂花门，就到了国公所在的院子。丫鬟打起帘子，怀谨和修明踏入厅堂，一直背手立于书案前的国公也转过身来。

“给舅舅请安。”怀谨拉着修明行礼。

“起来吧。”浑厚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怀谨听了有些心疼。舅舅官至正三品中书令，又承袭国公爵位，权势滔天荣华享尽，但为了担负起重任，也早早将身子累垮。听舅舅如今的声音，竟比四年前还要疲惫沧桑。当初她才四岁，刚记事，母亲把她交给舅舅后就独自离去。她本以为寄人篱下的日子会十分凄惨，但舅舅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阿嬷疼爱她胜过其他兄弟姐妹，舅母虽然更偏爱大姐姐和三姐姐，但也从未苛待过她。在父亲找到她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亲，但也并未因此难过，只因舅舅给了她父亲般的关怀，她也一直将舅舅当作父亲。

怀谨按下忧思抬头起身，却见舅舅愣怔住了，眼睛发直地盯着她。

“舅舅？舅舅？”怀谨轻声唤了好几声，王景云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舅舅这是怎么了？”舅舅向来沉稳持重，就算再疲惫也不会有这种痴傻呆愣的时刻。今日怎会如此反常？

王景云摇头叹息道：“老了，总爱想起以前的事。没想到短短四年，怀谨就长变样了。”又伸出手来慈爱地摸摸怀谨的头，眼神里掺杂着怀谨看不透的悲痛。

想起刚才舅舅陷入回忆的神情，结合现在悲痛的眼神，怀谨出声问道：“是变得跟母亲更像了吗？”

王景云苦笑一声，轻轻点头，声音也更咽起来，“是啊。从前你与她并不十分相像，而今竟有七八分相似。不仔细分辨，我都难以分清了。”

怀谨歪头傻笑道：“那我父亲真失败，我竟只有两三分像他。他要知道了，估计得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