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瑶池相会(2/2)
“……猛虎山。”尚平生怕再次遭受折磨,戴罪立功,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就是大人今天交手的那个山匪霸占的山头。”
少年看着他,思考话语的真实性。尚平哭干发黄的老眼满是后怕:“江大人,都到这个时候了,我绝对不敢骗你!”
被称为江大人的少年道:“一群要钱不要命的山匪今日见了我跑那么快,原来是做贼心虚。”
山匪们之间通常都是面子大过天,比拼中要是敌不过,至少也该放几句狠话再走,这样就算丢脸也丢的不是特别大,像今天这种,他早该想到不正常。
少年又把布条塞进刀疤脸嘴里,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不至于第二天一早房间里多出来一具死尸。
少年满怀心事,一夜无眠。
阳城以及附近的城域盗匪横行,与当地胆小怕事不闻不问的官员有很大关系,官员们上山剿匪几次只不过做做样子,给朝廷和当地老百姓看。
盗匪个个膘肥体壮,官员们手下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无能之辈,老弱病残,毫无准备与山匪对上只是送人头。
猛虎山地势易守难攻,要是能有人里应外合,那拿下山寨便多了一层把握。
但张冠贼得很,知道阳城有少年这么一号危险人物,实力悬殊。打不过他会躲,少年很难有下手机会。
第二天一早,少年悄无声息去了县衙。
谁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有县丞看见,大清早有个穿斗笠的人被油嘴滑舌的老爷恭恭敬敬请进屋,聊了好半个时辰。
楚凌疏要报答的那句话不是空口无凭,她都打算给少年当牛做马了,谁知少年不用。本以为他不会再联系她,谁承想一早少年就来找“恩”了。
楚凌疏把风尘仆仆的少年请进屋。
“恩公,你之前出门了是不是?”
少年淡淡瞥她一眼:“你听见了?”
“这倒不是,就是你身上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独属于外界的凉风。”
少年怔了怔,几不可闻呼出一口气,而后问:“你的包袱想不想抢回来?”
楚凌疏还以为少年要独自恶斗山匪,不禁感动:“恩公,你还要帮我抢回来?你也太好了吧!”
少年:“不是我,是你。”
楚凌疏:“?”
“帮我个忙。”
少年缓缓道。
他简单阐述猛虎山的地形,隐晦的说了句自己也有东西落在那山上,想要联手抢回来。
山匪成窝,少年双拳难敌四手,总有干不过别人的时候。
楚凌疏蹙眉:“那我要怎么做?我武功不是特别好,帮不上你什么忙。”
“听闻猛虎山山大王张冠有个癖好,酷爱抢新娘。你扮成新娘假装被抢上山,与我里应外合拿下猛虎山。”少年顿了顿,道:“此事危险系数大,你若拒绝我不强求。”
楚凌疏头一次听少年说这么多话,睡醒还迷糊着,听得蒙头蒙脑。
阳城能有此胆识又会武功,长得还不错的女子,少年目前能找到的也只有楚凌疏一人。
楚凌疏从恩公口里已经知道昨天和她对打的人就是猛虎山匪头,心道怪不得张冠实力高强却甘愿屈居小小猛虎山,原来山中还藏着东西呢。她问出一个疑惑:“可是张冠他认识我啊。”
“这个无妨,新娘子盖了盖头谁都看不出来。”少年说的是不强求,但他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可能是怕楚凌疏拒绝,事急从权刻不容缓,破例说了句在他看来还算有那么一丁点讨好意味的话:“你好看,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美貌的新娘。”
语气硬邦邦的,楚凌疏是没听出来有什么讨好。但越属风流与权势地位高的男子,眼光越高,能从少年口中说出来好看两个字,谁不欣喜?
何况少年长得绝美,一副“我根本不屑于说谎”的脸,极具欺骗性。他说好看,就是真的好看了。
不然怎么着他都无法昧着良心说出来。
楚凌疏从没听过明月山庄外任何一个人真诚夸她,是以少年的一番话让她很是激动,这一激动就容易坏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恩公的话我当然全数听从。”
“还未请教恩公姓名。”
少年顿了顿,“江失。”
“哪个失?”
“马失前蹄的失。”
楚凌疏稍微思考一下,道:“这个寓意不好,塞翁失马的失更为贴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少年不答,一副“你喜欢就好,我随意”的样子。
楚凌疏自来熟,自顾自喜道:“我姓楚,家中排行老二,恩公叫我阿楚就好,楚二也行。”
阿楚更亲近呢喃一些,所以江·不懂风情·失毫不犹豫的叫了——
“楚二姑娘,接下来的计划我只讲一遍,你听清楚。”
楚凌疏郑重点头。
“张冠于我手中受挫,短时间内不会大张旗鼓来阳城。明日你假扮新娘,到别城婚嫁,出了阳城途中张冠肯定会抢亲。”江失也只有在排兵布阵,计划对敌的时候才肯多说几句话。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布匹做的地理图纸摊在桌上,指着图中一块夹在两山谷之间的阳城去云城的必经之路,那里已经被提前标了红:“这里是他最好的伏击地点,行至此处你要万分小心。被劫上山后,我会暗中跟随,但进不了山寨。放聪明点,遇事随机应变。”
“那张冠如果不知情呢?”
“我会放出消息,张冠在阳城耳目众多,不出一日便会知晓。”江失解惑后继续说道:“你被劫当日找机会将此药下在他们酒水中,我会带人在亥时冲上山将山匪缉拿归案。要是计划失败就放出冲天哨,我会去救你。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危,实在不行投毒的事由我来做,明白?”
“明白。”
楚凌疏接过江失手中两样东西。
一个小瓷瓶,和一个拉环式预警冲天哨。
楚凌疏:“还有一个问题。”
“说。”
“新娘是我,那新郎是谁?”
“……”江失答:“我。”
……
江失走后,楚凌疏揭开小瓷瓶瓶口粗略闻了一遍,是一种蒙汗药。楚凌疏很常见,但在外界价值不菲,蒙汗药一类的极品。楚凌疏是药师,对这些很熟悉,也懂什么药的成分珍贵,这种药她一闻就知道加了什么。
江失说他会带人剿匪,这个带字就很意义深刻了。他说话的语气虽没有颐指气使的意思,但也和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语气很像。
初步判定,江失非富即贵。
江失就住在隔壁,两人交流很方便。当天晚上他就送来一套大红礼服。
楚凌疏想,要是南宫庆知道她一下山就嫁了人,指不定怎么打死她。
继刀疤脸声嘶力吼的惨叫声后,楚凌疏再没听见隔壁传来什么大动静,寂静无人。
楚凌疏第一回帮人做这么大的事,还是有些激动。江失说第一时间保护自己安危,但楚凌疏隐约听出他话语后面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意味。
她的包袱还在张冠那。
她不能辜负恩公的信任。
投毒又是楚凌疏擅长的领域,要是失败了哪有脸去见楚互。
楚凌疏也不想还没等见到哥哥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失排场大,第二天轰轰烈烈迎来四台大轿,敲锣打鼓接楚凌疏出门。
楚凌疏早早穿好嫁衣。
条件有限,那嫁衣不算特别华丽,朴素无常。喜庆的大红色,布料介于粗糙与柔和之间。楚凌疏束起腰,挺胸抬头,铜镜中颇有那么一丝新娘的错觉。楚凌疏将瓷瓶和冲天哨收入袖口,坐在床边抚平身上的褶皱,盖上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