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信王起兵谋反，婉灵孤身救驾（2/2）
慧能大师合掌鞠躬道，一双乌黑粗壮的浓眉横卧山根，眼神却非常和善。圆脸厚唇，耳垂红润，大腹便便，俨然一尊弥勒佛。
“不迟不迟，就等你来与我论道了。”张天师打趣道。
“哎哟，哪个是来跟你斗法的哟，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话不多说，二人将准备好的‘解药’献给婉灵。安顿好两位大师，婉灵便将‘解药’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周府，另一部分送至江陵大营，转到周蒙生手中。
在婉灵的建议下，韩子文直接禀报陛下，而是由王政希上报给太子殿下。东宫得知此事，极为震惊，为避免在朝野传开，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太子亲自进宫，单独面禀陛下。
老皇帝看完奏报，也是大为震惊，特批大将军可先斩后奏，不必事先请示。得到了陛下首肯，婉灵这才领着五百便衣，埋伏在皇陵山间，伺机发起突袭。
王政希得知婉灵要亲自督阵，放心不下，提着宝剑悄悄跟在队伍身后。刚出城门，另一个人也偷偷尾上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韩子文。从背后轻轻拍了下韩子文的肩膀，两人一同躲到林间的杂草中。
“韩大人怎么来了？”
“王丞相不是也来了嘛。”
“我来，是因为担心灵儿，你来做什么？”
“听说周家军队百战百胜，我是来开眼的。”
“你是来监军的吧？”
“丞相别误会，绝无此意。在下也是来了解战况的，回头好向陛下请赏不是。”
王政希正要说话，忽然有一人站在草丛外，高声喊道：“两位既然来了，那就现身吧。”
两人见被发现，只好起身走出草丛，憨笑道：“嘿嘿，灵儿，别误会，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韩子文疑惑道。
“你以为我的便衣队是吃素的吗？如果连这么简单的跟踪都发现不了，根本就不配待在我的麾下。说吧，你们过来填什么乱？”
“灵儿，这次剿灭，你就不要上阵了吧。”
“笑话，主将若是怕死，那士兵还怎么冲锋陷阵？你们就老老实实待在队伍后面吧，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乱动，听明白了吗？”
“明白。”韩子文答应得倒是爽快，王政希还有些迟疑，仍不死心，非要贴身跟在婉灵身边。
婉灵见他一副护花使者的举动，心里憋住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赶路。
提前在皇陵监视的斥候，回来向婉灵禀报道：“对方目前暂未察觉我军行动。”
正值晌午，日照中天。婉灵选择在白天发起突袭，是要借助白昼的天地阳气，压制灵士身上的阴诡蛊毒之气。那批灵士果然躲在山间一个天然的山洞中，以避开日光曝晒。
在地图上确认了对方的位置之后，婉灵毫不客气地拿出‘解药’。只见便衣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她吩咐便衣采取树枝，将油灯中火种采集出来燃起火堆。
“这是什么？”
“‘赤焰真火’，从靖国寺请来的神兵利器，可消灭灵士。”
“哇，这么神奇，这灵士就够神奇的了，居然还有更神奇的。”
“哎哎哎，你是二吗？这是战场，要看戏上一边儿去！”
婉灵将韩子文斥责一番，他只好躲到王政希身后，依旧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王政希虽然平静，同样内心活动剧烈。第一次身临战场，任何男儿都会为之热血沸腾、血脉贲张。更何况是他，握紧手中宝剑，亦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感。
军士们箭头放进火中点燃，然后瞄准山洞洞口。不用试射，弓弩手三排一发，两组轮换搭箭，形成连射。
箭雨落在山洞前的地面上，火焰沿着地面向山洞口吐着火舌。前面三排弓弩手以火箭开路，后面紧跟着步兵士卒，形成一个方阵，一步一步往洞中推进。
洞内的灵士们听到一阵急促的铃声，纷纷起身，抬起手中的兵器，向洞外冲击。其中身中火箭的灵士，倒地之后，伤口处冒起黑烟。很快冒烟处不断向外扩大，最后整副身躯都被烧成灰烬。
进入洞口后，地方稍微开阔了些，后排的步兵士卒迅疾变为前排，在弓弩手的掩护下，砍杀洞内仅存的灵士。
就在眼看这些灵士将要被全部剿灭时，洞外飞来一团黑雾，慕容寒从黑雾中现出身形，意图从背后偷袭便衣士卒。
婉灵在树林间，观见幕后之人现身，马上拔出插立在身旁的银枪，打算亲自带队活捉此人。王政希见她要亲自上场，出手拽住婉灵。
婉灵回头急促道：“你们在此守护‘解药’，这是军令！不得有误。”
说完，便抽身带人冲了上去。王政希听到‘军令’二字，心早就跟着婉灵去了，身体却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向前半步。
韩子文羡慕地观摩着婉灵那飒爽英姿的身影，啧啧称叹道：“娶妻当如周婉灵。”
“你刚才说什么？”王政希听到韩子文的自言自语，不由醋意横生。
“没、没什么，我是羡慕周将军能亲自上阵，咱们只能在这干看着，太不过瘾了。”
王政希一门心思都在婉灵身上，此刻无暇顾及韩子文刚才说的话。
婉灵与众便衣将慕容寒团团围住，两人打了个照面，她认出对方就是之前被她捉过的那个术士，便知对方与西蜀有关。
“哎哟，小术士，你戏演得不错呀，估计当时真把那些毒虫塞进你嘴里，你还能继续活蹦乱跳呢吧。”
“呵呵，小生见过周将军。”
“斗胆一问，你跟慕容绝是什么关系？”
“周将军这么聪明，不如来猜一猜好了。”
慕容寒率先伸出一掌，向婉灵劈来。婉灵抬枪斜身避开了那一掌，回旋至对方身后，挺枪直刺。慕容寒身形消失在刺来的银枪前，毒气从掌众越出，打伤一拥而上的便衣。
慕容寒狡猾得很，一时竟拿他不住。于是婉灵慢慢后撤至外围，趁对方与便衣缠斗之时，取下后背的弓箭，来了个三箭连发速射。
箭头和枪头，都事先在‘无极水’中浸泡了一天一夜。但凡刮上一点儿，‘无极水’都会在身上腐蚀开去，穿透皮肉，直达骨髓。
慕容寒闪现身影，极速躲开射来的箭支。他躲开了前两箭，却没能躲开第三支箭。因为第三支箭，婉灵预判了慕容寒的走位。加之光天化日之下，慕容寒法力无法完全施展，刹那间漏出了破绽。
一声‘闷哼’，慕容寒见情势不妙，抛下洞中灵士，只身闯出包围圈，消失在黑雾中。
“停！”婉灵命令手下穷寇莫追，返身进入山洞，查看战损情况。
除了被慕容寒从背后打死的部分士卒，其余人完好无损。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黑色灰烬，婉灵收起银枪，开始打扫战场。
“将军！你快来看。”一名便衣从山洞深处走出，冲婉灵喊道。
婉灵跟上前来，发现面前竟是一个偌大的溶洞。在洞中地面上，整齐地排列着数具尸体。每具尸体的额头上，都有一个黑色的圆圈，周身散发着黑色毒气。
“别碰！全部烧掉！一个不留！”
“将军，属下认得，他们就是被换掉的那些巡城守备军士，为何要烧掉？”
“他们已经不是简单的死人了，正在被人豢养成灵士。如果不及时烧掉，身上的毒气会散播开来变成瘟疫。快，用‘赤焰真火’，统统烧掉。”
“是！”
便衣听到将军说这些都是灵士，害怕地退避三舍。用一支火箭引燃这些尸体，盯着他们都被烧成灰烬，婉灵才命令军士撤出山洞。
“看来，只有陈铭人这一个证人了。含章哥哥，速将这里的情况告知陛下吧。”
“这就结束了？这么快，我还没看够呢。”韩子文有些扫兴，整个过程才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确是神速。
“怎么，你还想留下来慢慢看呀。那行，你自己进山洞看吧，我们先走了。”
“哎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子文死皮赖脸地赶上队伍，时不时地回头望向山洞，似乎恋恋不舍，好奇里面的景象。
看过战报，听完陈铭人的供词，老皇帝怒火中烧，站起来大骂道：“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败类？！来人！压入刑部天牢，秋后问斩！”
陈铭人出奇地镇定自若，自从被婉灵审讯之后，他已然知道自己下场如何，早就绝望心死，等着手起刀落的那一下。
周桓贞在家中看到‘皇陵一战’的简报，脸上满是欣慰骄傲之情。
“难得见你笑了，是有什么好事吗？”
如云端着一盘点心和茶水走进来，正巧碰见周桓贞对着一张纸发笑。
“夫人，就你心大。也没什么，就是灵儿前线的战报下来了。现在她能独立指挥这种小型战役了，进步很大。”
“灵儿打小就聪慧伶俐，将来一定是个威风的女将军呢。”
“除了父亲、姑姑和我，整个周家，就只有你愿意欣赏她的才气。”
如云把点心放到桓贞面前，拿起一块送进他嘴里，和声道：“灵儿不过顽皮了些，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邪乎。”
“看来，还是军营更适合她。这样也好，有她协助父亲处理军务，我就能有时间多陪陪夫人了。”
“你就知道坑自家妹妹，跑我这来偷奸耍滑，一点也不像个将军。”
“这不能叫坑，这叫磨炼。我回家陪夫人，天经地义。再是将军，也要夫人陪伴，才叫圆满。”
如云嫣然一笑，桓贞搂着细腰，满眼尽是宠溺。
“哦，对了，最近外面不太平，可能要打仗。你老实呆在家里，通知族人们打点行装。一旦情势不妙，我带着族人们到庄园上躲一躲。”
“真有这么严重？那父亲呢？他也跟我们一起吗？”
“不好说，要看灵儿宫中那一仗打得如何。父亲要坐镇北郊大营，家中就只能靠我们俩了。”
“好，遵命。”如云俏皮地学着军中礼数，拱手应道，惹得周桓贞哈哈大笑。
太子殿下在资政殿与老皇帝商议了好几个时辰，天色渐晚，方才乘车出宫。太子妃见殿下面露倦容，让后院备了一碗参汤端上来，给殿下解乏。
放下汤碗，殿下对太子妃言道：“近几日告诉宫中各色人等，无事不要独自随意走动，有事必须让近卫陪同。你收拾好一应贴身实用之物，清点后院眷属，准备随时听候本宫的命令。”
“殿下，却是为何？”
“你且不要多问，只管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误不了大家。”
“喏。”太子妃没再继续追问，悄悄遣了贴身宫女，晚上偷偷在侧夫人屋外，探听虚实。
“启禀娘娘，奴婢打听到，最近京中有人造反，太子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行事低调，未敢声张。”
“造反？青王被贬长沙，看来是信王要争这九五之位。难道周家就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殿下没说。”
“哼，我倒要看看，周家能装到几时？”太子妃讥讽了一番，便不再多言。
夜色中，王政希难得主动来到夫人房间。大婚之后，政希始终没有碰过兰惠。两人分室而卧，夫人睡在房间，他自己则将就在书房的塌上。
兰惠见夫君到来，起身为他沏茶。政希端坐上位，从袖中掏出一物交予夫人。
“这是上好的青瓷砚，送给你的。”
“送给我？”
“嗯，我看你房间总挂着那副《上阳帖》，猜想夫人理应是喜爱字画墨宝之人，所以选了这个。”
“多谢相公，为何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进来夫人照顾母亲辛苦了，送上此礼，聊表心意。“
“相公客气了，照顾母亲本就是做媳妇的本分，何用如此费心。”
“夫人可还喜欢？”
“喜欢得紧。闲来无事，在房中习字，正好用得上相公送的这台宝砚，一如相公陪伴在侧。”
“夫人喜欢就好。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夫人。”
“相公请讲。”
“周家大婚在即，京中恐怕有大事发生。为免王家惹火上身，这几日告诫府中人等，务必好好呆在府内，不得随意外出。我已经命令府中侍卫提高警惕，加紧巡查。你赶紧着手收拾细软，等我消息，咱们即刻动身，举家迁到城郊庄上，暂避风头。”
“可是发生了什么？”
“最近京中可能有人要起兵作乱，为保族人无恙，还须提前做好准备。”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等等，此事不宜声张，只可外松内紧，暗中行动。”
“嗯，明白。”
慕容寒步履蹒跚地来到信王府内，信王见他似是身受重伤，立即扶到后院厢房。
“怎么搞的，你受伤了？”
“皇陵的灵士被周婉灵全部消灭了，连我辛苦豢养的灵士，也被她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慕容寒虚弱的躺在床上，背后的箭伤已经由箭孔扩展成一个大窟窿，还在吱吱冒烟。
“那怎么办？想不到这周婉灵竟然这么厉害，难道以前你们就不知道吗？”
“这是头一遭，应该是在箭头上沾染了某种特殊的药水，竟能将身上的皮肤腐蚀殆尽，无法愈合。现在只能靠吸食蛊毒身上的毒气，以延缓腐蚀进度。”
信王一听’蛊毒‘二字，心里忍不住地犯恶心，身体向后欠了欠。又怕被人看出来，装作一副紧张的样子，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毒虫拿进来给慕容寒服用。
“眼下唯有将起事时间提前一日，趁皇室大婚，防备虚弱之时，起兵进宫。”
“行，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你且好好修养，起兵之时，还要仰仗你的威力。”
信王离开房间之后，径自往公主所住院内走去。
“皇兄，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吗？”
“皇妹，哥哥有件事情，需要皇妹帮忙。”
“皇兄从不求人，但凡妹妹力所能及，都会答应的。”
“简单。我这里有一包药粉，成亲之时，把它下在周桓贞的酒水中，他一死，哥哥起事的胜算就更大了。”
“你疯了！他是我托付一生的夫君，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你说要起事，什么起事？我怎么不知道？”
“妹妹，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乖乖听为兄的话，把这件事做了，哥哥就迎你回家，继续做你的刁蛮公主。”
“......你要谋反？这是杀头的死罪，你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兰瑾心急如焚，她现在才知道哥哥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一边是自己心爱的人，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可将她推入火坑的，到底是自家人。
“正是因为母亲死得惨烈，我才要为她复仇！你知道吗，我每晚都会梦见母亲的尸首。你根本就不知道母亲死得有多惨，她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的。你身为她的血脉，可不能让母亲死不瞑目呀。”
信王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将兰瑾逼到了墙角。双目眼白充血，青筋骤起，气色通红。
兰瑾向后退到墙角，无处可退。她发现哥哥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哥哥了，因为仇恨，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发疯似的咆哮着，几近癫狂。
“妹妹，你别逼我，我不想把你做成像灵士那样的傀儡。如果妹妹手软，我可以安排个人来帮你。任务如果失败，本王会送妹妹一程，好让母亲不会觉得寂寞。”
信王忽然收起了刚才的疯狂，压低了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
把药粉塞进兰瑾手中，转身离开时，吩咐府中下人：“给我看好公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