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祠承产(2/2)
见管江升并未回应管飞白一言半语,管疏青忍不住低声嘲讽道:“奉承的话说得再好还不是不受人待见。”
“别说了。”管将朱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还在祠堂呢,小心些。”
管疏青心虚地抬头观望,正与管江升的目光相撞,管疏青连忙躲闪,不自觉地向前躲进管夏延背后的阴影里去。
管江升低眉瞥见地上还未起身的管飞白,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犯事了还是惹长辈不高兴被罚了?”
管飞白一脸疑惑,懵然摇头:“未有。”
管江升笑说道:“既是如此,为何还要继续跪着,你方从外边回来,跟灵牌上的这些先人也没什么交情,跪多了徒生虚伪,逢年过节的来问候一声便罢了。”
如此说来,管飞白一时难以接受,做长辈的不是总爱端着礼教生怕不被人敬着么,眼前这人怎么有些无赖轻浮,似乎旁人对他这般早已习以为常,连看也懒得看了,多数都已退散回去。
管夏延几步上前将管飞白从地上扶起来,目光瞟过管江升手上的木箱,欲说不说。
管江升拍了拍木箱对管飞白道:“这些我先继续替你看管着。”
话罢,管夏延碍于宗族辈分要向他作揖行礼,他甩了甩阔袖,视若不见,如来时一般,又将木箱风风火火地搬了回去。
还不等管夏延开口,管飞白先开口问起管江升的事:“他果真是我辈的叔公么,看上去并未比我大多少。”
虽碍于辈分总要向他行礼,可管夏延打心底里却看不上管江升这个这个所谓的“长辈”。
管氏虽非名门却也是书香门第,历代都出过入仕为官之人,到了管夏延这一代破天荒考了个第四名进士,受皇恩派职肃宁一方富庶地做了山海县的县官,又因协助冯程芳开山取道分流立下不错的功绩,被冯程芳保举他做了肃宁的七品监察使,成婚后调任入京就职三司门下做了最末的七品文书,管飞白出生那一年升任六品通知,两年不到又做了五品巡案,如今也是四品员外郎,风光甚比先人,也算光耀了门楣,行到此处,他仍然觉得前无尽头,还需时刻奋力,可管江升却不同,他天资过人,文才斐然,却心无抱负,终日与低贱的市井商贾为伍,不屑入仕。
“是又如何。”管夏延冷淡说道,“全当是个人罢了。”
怎么说辈分也是放在那儿,管飞白不知管夏延为何评论管江升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来,虽说今日是第一次见,可管飞白却觉得这个人就是随性一些,说不上坏。
见祠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管夏延似乎还有什么想问,几番话到嘴边便作罢,只好领着六个儿女先回去。
回到琅玕居,远远地就瞧见远门紧闭,香屏最是懂规矩,做事周全,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断不会在大白天关紧院门,想到此处,管飞白不禁加快了脚步,由红尾先叩门得知是她们回来后,齐焉若才小心地将远门慢慢打开,见没有旁人只有管飞白和红尾二人回来才放心快速让她们进来,上好门栓。
“嬷嬷,这是怎么了……”红尾急问。
一边拉着管飞白往屋里走,一边气得恨恨咬牙:“这家没安好心的,趁着院里没什么人,唆使底下的贱婢敢来咱院里动手脚,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屋里翻找,让香屏将她们抓了个现行,现下已被香屏捆了关在里屋,我怕这事走漏风声,就把外边叫来的人打发去别处干活,在你们回来前我就把这远门关上,先问问她们是哪路的。”
“可问出什么来了?”管飞白问。
就是没问出什么齐焉若才更恨:“这俩丫头嘴硬得很,怎么问都不开口,一个字也没有。”
“我去看看。”管飞白提起长裙加快了脚步。
很快,齐焉若便将管飞白带去了捆了人的里屋,留红尾在外边看守着,防着有人来。
橦雨和橦星是被安排到她院里的丫头,管飞白还以为就算是要做谋划算计她,也该要等着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抓了现行,只是不知她们背后的神仙是要她们在自己院里做什么。
两个人被捆了手脚勒了布条扔在地上,香屏在一旁寸步不移地看管着她们,就等管飞白回来再审问一番再作处置。
管飞白看了看二人,问香屏道:“她们在屋里翻找什么,你可看清了?”
香屏指着管飞白放在里屋的六口大木箱子,回道:“我一进来就看见这两人打开了一个箱子翻找,也没见她们找着了什么,我就把她们按下了,她们对主人干了这样的事,偷盗的罪名都是轻的,打死了也无人敢为她们喊冤。”
管飞白瞥了一眼堆放几口箱子的地方,走过去将六口箱子尽数打开,两口箱子里都是她从沧州带来的书,一口箱子里是一些市井里买来的小玩意和金银玉器,其它三口箱子里的都是些细软,可看上去被翻过的箱子只有一口装了衣裳的。
“把她们都解开,我有话要问一问。”管飞白对香屏道。
齐焉若慌忙阻止,道:“把她们嘴里的布条拿了就是,何须都解了,万一她们跑了……”
管飞白宽慰道:“人证物证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在我这儿什么都没找到还被抓了,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身腥,不弄死封了口还有别的路么。如今留在我这儿还算安全的,虽说我这儿院里是留不得了,可我也不是狠心之人,一不高兴就取人性命,总还是要给人留余地。”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齐焉若听的。
管飞白寻了把椅子坐下,等着香屏将二人解开问话。
橦雨橦星被解开手脚,面对管飞白还是有些慌神,她若能直接将她们拉出去打一顿还好说,就是没什么也没发作,就那样冷静地端坐着才叫二人心里发慌害怕。
“我这几口箱子里也没十分贵重之物,丢了一些也没什么要紧的。”管飞白淡淡说道,“眼下我倒有个两全的法子说给你们听,既能保了你们的小命,还能为我解惑,你们要是觉得可行便点头。”
二人抬头看向她,听她继续说道:“你们尽管从我这箱子里拿走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也不与你们计较,可就一样,以后你们仍旧留在我这院里,若有人向你们打听什么,你们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二人相看一眼,没作多想便点了头。
“去吧,拿走你们想要的,我可是什么也没看见。”
得到了管飞白的应允,二人看看香屏和齐焉若,确定她们没再阻拦,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来,看了一眼稳坐不动的管飞白后,两个人才慌慌张张地奔向她的几口木箱子,迅速从里边拿出一本书来,确切的说是一本手抄札记,名为《愚翁考》,这是她从外祖的札记中抄录的几则自觉有趣的游记。
不要金银,不要玉器宝石,两个人直奔书箱迅速翻找,目标明确,管飞白当真也不阻拦,任由她们离开。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齐焉若走到箱子边上转了转,什么都没丢,二人确实只拿了一本书,这更加让齐焉若觉得这个大宅子里透着难以琢磨的古怪。
可看管飞白神情自若,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这费心费力地就拿本书,有什么用意?”齐焉若不解。
“嬷嬷何不想想那人是谁,偷偷摸摸的为何就只要一本书。”管飞白提醒道。
“是啊。”香屏也是疑惑,“这个院子和这两个丫头都是大夫人安排的,若是让她们传个话,暗地里使个绊子也还说得过去……”
齐焉若突然警醒道,惊道:“难道是想仿笔迹以图后谋?”
管飞白一听,不禁笑了出来:“嬷嬷,您可真敢想。”
“那……”
香屏恍然,说道:“嬷嬷,除了咱们几个近身的,谁还知道那书是小姐自己手抄的,若要仿笔迹,为何放着一旁的书信不拿,依我看,指使她们的一开始就知道小姐手上可能有这本书,大约是觉得书里面有什么是那人想要的。”
言语中,背后指使之人呼之欲出,却在最后谁也没把名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