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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盏茶?青云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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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菁是一路听着这样的八卦赶回长安,参加韩未冬的婚礼的。

“韩大小姐当年是不错,家世好,长得好,待人接物更是没话说的。可这些都是当年的事了,一失足啊,千古恨啊。”

“可不是,韩家一贯低调,这回嫁女儿这么大的阵仗,鬼晓得韩家千金这三年到底去哪里了。”

“也不知道这宋少卿看上了她哪一点,一表人才,可惜了这小伙子。”

…………

苏菁未回府,她从娘家赶回长安的当天便是韩未冬婚宴的日子,所以她命马夫直奔韩家。

寒冬腊月,地上的积雪铺了一层又一层,眼前一片白,韩府门口的石狮脖子上系着的红绸格外醒目。她出了马车,与迎上来的韩未冬的贴身丫鬟叶儿点了点头,便轻车熟路地往内院走去。

一路是张灯结彩的喜庆,大红的喜字随处可见,已有客人陆陆续续前来,堆着极致的笑容说着最圆满的话,仆人们忙得不亦乐乎。这些情形落在苏菁的眼里,只觉他们十分多余,又或许……是自己十分多余。她一路急行,直至韩未冬闺房外的院子,却骤然停住了脚步。

她与韩未冬足足三年未见,这三年里,她很想知道韩未冬的消息,却不能打听,但心底里的那份惦记却是真真切切的,此时此刻,那人就在房内,她却近乡情怯了起来。

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洋溢着婚礼的喜庆,树枝上的红绸,屋檐下的灯笼,窗棂上的喜字……苏菁眼眶一热,那房里的人,可喜欢这般的情景?这一路的闲言碎语,都是在为那位新郎宋少卿不值,冷嘲热讽地说着韩未冬的命真好……苏菁却倔强地认为,这样声势浩大的婚礼都配不上屋里头的那位。

推门而入便见满眼的红,榻上被褥、官窑瓷器、漆器妆奁……随处可见与之般配的大红喜字,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丫鬟们都在外头候命,房内只有背对着房门坐在梳妆台前的新娘,她分明穿着红色的嫁衣,却是那么格格不入。

兽爪底座铜雀镜里,呈现的是一张初施粉黛的脸,女子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端庄和沉稳,她此刻微微低着头梳着发梢,连苏菁走近也未发觉。

待到苏菁在她身旁站定,她握在手里的梳篦停了停,转身抬头看向来人,原本沉静深邃的目光,起了波澜,虽稍纵即逝,却都落在苏菁眼里。苏菁本没有提前告知韩未冬自己的行程,韩未冬看见从天而降的她并不吃惊,仿佛苏菁的到来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未冬,你当真要嫁他?”没有三年后再见的嘘寒问暖,没有风浪过后的相拥而泣,没有物是人非后的互诉衷肠。一切来得那么急,所以苏菁问得那么不见外,那么开门见山。

韩未冬的目光落在苏菁的额头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若不仔细看,也看不见,随后她答非所问道:“喜宴上有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空气中传来了远处的唢呐声,吹的是民间喜事必备的曲子,那些鼓着腮帮子摇头晃脑的乐手恍若在眼前。

苏菁刚在门外咽下去的眼泪,这一刻又涌了上来,她单膝跪在韩未冬的身旁,拉起了韩未冬的手,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却毫无头绪。她急匆匆地赶来,一路都在想着如何抄近路,对马夫发火,向丫鬟抱怨,快马加鞭连家都未回,身上穿着几天的衣服风尘仆仆也顾不上了。如此千山万水、翻山越岭地见着了,她竟无言以对了。

韩未冬任由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韩未冬别过脸去,目光透过窗户,似乎能将韩府的一切都收入眼底。“要认输。”她的语气里没有委屈愤懑,没有憎恨不甘,就像此刻空中飘舞的雪花,悄然落在喜气洋洋的韩府里,落在车水马龙的西关街上,落在华灯初上的长安城里,却不会再有一个人,为她走在积雪的长街上。

韩未冬自幼便是众人口中夸奖的标杆,小到她的簪花楷书,大到她的待人接物,无一不是长辈们心中的完美楷模。她从出生起就诠释着“得体”二字,五岁而乖,十岁而聪,十五而甜,十六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升迁为从二品中书侍郎,上门求亲的媒人意料之中地踏破了门槛。

华夏女子到了适嫁的年龄,挑选中意的夫婿便是举家上下一等一的大事了。好在华夏风气日益开化,男女婚前也都能见上面,譬如让条件相当的未婚男女经媒人的介绍,约定个地方喝一喝茶,目的是让彼此见一见,以免掀开盖头看见的是和媒人所描述的天壤之别的人。这种见面的方式起初规模并不大,但架不住效率高后患少,迅速流传盛行了起来。

十六岁的韩未冬,非常坦然地接受了人生的必经阶段,连八十岁的祖母拄着拐杖也加入到了为心爱的孙女“择夫”的浩荡工程里。通过韩家主母、祖母的层层筛选,在媒人的安排下,韩未冬三天两头地要去喝一喝茶。这导致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闻茶色变,苏菁当年倒是没少以此打趣她。

从前韩未冬很少出门,一个月也就见两回发小苏菁,陪家中女性长辈上上香,平日里待在家里看看书、赏赏花、做做女红,有时候帮着母亲接待几回父亲同僚的女眷,十六年如一日,倒也没有觉得不妥。

自打开始出门“喝茶”,她便多了个乐子,记下对方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待到闲了,和苏菁赏花喂鱼的时候添些私房话。

这些喝茶的对象,也有些格外让人难忘的对白,譬如:

“我吃茶只吃雨前龙井,这是我的习惯,你须得记牢……”

“我并非如父母媒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婚后我也不可能就你一房,肯定要纳妾的,这事儿我得提前说清楚……”

“你嫁了我,在生儿育女前,地契上是不能加你名字的,这个你能理解的吧……”

“我只愿找一人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我素来讨厌金银那些俗物,向往毫无束缚的生活……”

这些头一次见面便说的话,自然是止增笑耳。苏菁特别喜欢听韩未冬说这些,在韩未冬怀里笑岔了气是常有的。

苏菁家里老祖母七十大寿这天,韩未冬一早就到了苏府。苏菁见她来,一脸神秘地拉着韩未冬便进了闺房。韩未冬再明白不过这表情背后的意思了,果不其然,待到只有两人的时候,苏菁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八卦起来:“你知道刘大人的女儿刘思乔吧,得了相思病!”苏菁向来没有卖关子的耐心。

这位刘大人的千金性子要比韩未冬更安静,偶尔在宴席上碰见,她也不和同龄人应酬,清冷得很,让人怎么也不会把“相思病”三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韩未冬脸上浮上一丝吃惊,十分满足苏菁的心情,苏菁接着道:“你知道害她得了相思病的是谁?”因为兴奋,她的语速也加快了一些,懒得等韩未冬回应,继续道,“你可知道洛阳富商的长子夏至?”

洛阳夏家以做丝绸生意出名,不但销往全国各地,最厉害的是他们家是皇室丝绸的唯一供应商,所以即使不在京城长安,官员商人们也都听说过夏家的名号,韩未冬想了想点了点头。

“就是他!”苏菁站起来倒了一杯水喝下,仿佛憋着这样的八卦费了她不少心思,“说刘思乔陪她母亲上香的路上见过他一面,然后就害了相思病!”说着咂了咂嘴,“相思病不是该我得才对吗?”苏菁笑着自我打趣起来。

韩未冬比苏菁长了两岁,两人家境相似,可性子却是天壤之别,一静一动,苏菁从小就没少闯祸,俨然一个假小子。的确,这种有违大家闺秀风范的“相思病”,是她这样的人才敢得的。

“夏至突然来了长安,你可知道为什么?”苏菁自问自答道,“我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娘去世了,他爹把从前养在外头的几房女人都接进了门,可怜他娘还未过六七呢。”韩未冬捻起一颗莲子,那时正好是夏天,树上知了叫着,池塘里荷花开着。韩未冬这些年在母亲组织的夫人聚会上,没少听这些富商官僚家中的秘闻,她并不觉得吃惊,一脸专注地剥着莲子。

“夏家嫡长子夏至和他爹从小就关系很差,他娘生前一直要培养他,也是名正言顺的事,可惜他太不争气了,寻花问柳,没少祸害姑娘,远不如那些外头女人生的庶子有出息,所以你看他也不争家产,和他爹怄气之后干脆离家出走来了长安。”苏菁兴奋地说着,缓了口气,接过韩未冬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挥了挥手继续道,“他来了长安很快就和那些纨绔子弟公子哥打成了一片,吃喝玩乐如鱼得水,出手是一夜千金的阔绰,身边狐朋狗友更是数不胜数。”终究是旁人的家长里短,增加些有趣的谈资而已,事不关己自然是不知冷暖的,韩未冬没少听纨绔子弟败家的例子,所以也未曾有什么震惊波动。苏菁一股脑儿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未冬,你明儿又有茶局?似乎是那个宋少爷?”

韩未冬点点头,又见苏菁一脸替自己委屈的神色,语气平静道:“总是希望能快些寻着合适的成婚才是,自我赴茶局以来,祖母寝食难安。”

苏菁嘴巴噘得老高,一脸不乐意道:“我后年也十六岁了,到时候我爹娘肯定和你爹娘一样给我安排这些,我定是不会去的!”说着有些愤然,好像明天赴茶局的不是韩未冬而是她一般,“我的人生不该这样,我要的婚姻也不是这样的!”

韩未冬咽下莲子,见她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俊不禁道:“那你要的,是什么?”

苏菁左手握着空拳,狠狠落在右手手心里:“爱情!我要的是爱情!”

韩未冬没忍住轻笑出声:“是害相思病的那种吗?”

苏菁急得脸红,捶了两下韩未冬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日我若遇到了中意的男子,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嫁给他!”她卷了卷手中的帕子,“未冬,我总觉得这茶约啊,就像是集市上的小贩和客人谈好价钱,然后这买卖就成了。我可不甘心自己像集市上的东西被人挑来选去,你难道甘心吗?”

韩未冬见远处有丫鬟急匆匆朝她们走来,显然是筵席将开,站起身,长话短说地解释道:“门当户对是最稳妥的做法,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矛盾,两人的生长环境类似,以后的分歧也会小很多。你呀,也不必把婚姻想得那样悲观。既来之则安之便是。”语落,丫鬟便来请二位去中堂。韩未冬和苏菁挽着手抬脚出门。此时已是六月,荷花池里一片粉白,池边柳树翠绿喜人,高空之上是大片大片的白云,看不见尽头。韩未冬微微抬头,看着辽阔的苍天白云,忽然想着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从这个宅子,到另一个宅子,一眼会望得到尽头,不由得有些怔怔失神。

红烛高堂,福寿无双,老人家的寿宴总是不热闹不成局的,可这样的热闹,总是让人在散场时心有戚戚,好似一场岁月的狂欢,叫嚣着主人数十年来的不易和骄傲。客人们都离开了苏府,两姐妹又依依不舍说了些话,韩未冬才与苏菁道别离开。

很多年后,韩未冬依然无比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自己离开苏府时的所有细节。

夜色如墨,月上中天,苏府正门檐下的灯笼氤氲着红色的光,有两只飞蛾绕着乱撞,石狮子的头顶上也被洒了一层光圈,苏府门口的街上一片寂静。韩未冬穿着藕色礼服,裙子的下摆上绣着的是碧绿的荷叶,她静静地站在石狮子下,耳边能依稀听见府内后院池塘里的蛙声连天,吵得让人有些心烦。

车轮辗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她的胡思乱想。韩未冬站了一会儿,觉得膝盖有些发麻,便迎向马车的方向去,可马车经过她身边却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韩未冬想着许是马夫未瞧见自己,便小跑了两步,轻声唤道:“陈伯,我在这里。”说罢轻轻扣了扣马车的外壁,马车果然立即停了下来。马夫转身探出脑袋,露出一个询问的神色,韩未冬定睛一看,发现这马夫不是自家的陈伯,有些发蒙,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韩未冬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认错人了,脸瞬时涨得通红,正待解释,却忽然见到马车内的帘子动了下,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拿住了布帘的一角。那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漂亮的手。白皙的手指纤细修长,看上去十分有力,缓慢掀起布帘。这只苍白单薄的手,大拇指上偏偏戴着一只乌黑的墨玉扳指,韩未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掀起了帘子。

帘子后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车厢里光线很暗,天上的月光勉强能勾勒出他的轮廓。韩未冬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只是感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没有敌意。那人目光稍稍在韩未冬的脸上定格了一瞬,说道:“姑娘,可需在下送你一程?”这声音如烈日下的泉水,沁到人心里去了,这话的内容分明有些不合时宜的轻浮,但他缓缓问来,竟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韩未冬只是愣愣地看着车厢里那个男人,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竟生出些不真实的好看。

见韩未冬并不回应,那男子也不急,就这样在车厢里安静坐着等她说话,丫鬟叶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破了此时异样的沉默:“小姐,苏小姐一定要让我捎些莲子带回去,这就耽误了……”

韩未冬猛然回过神来,顿觉自己这样十分不得体,立即镇定下来,移开落在那陌生男子身上的视线,轻轻屈膝行了个礼,道:“夜色太暗,认错了车,耽误公子了,抱歉。”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身后自家马车走去。

那辆被认错的马车却并未立即离开,那男子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妨事儿。”

韩未冬没有再回头,也没有搭腔,镇定地走向马车,心里却在反复回想着那男子说出的这几个字。平常周围的人都不是这么说话的,却偏偏觉得他的儿化音加得很别致,特别有韵味。越想,越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有点意思。

丫鬟叶儿搀扶她在车上坐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韩未冬有些错愕,反问:“什么怎么了?”叶儿有些激动:“刚刚小姐你自个儿笑得很开心。”想了想,生怕她不理解,打了个比方道,“像苏小姐那样。”

韩未冬故作镇定地收起嘴角的弧度,不再接话茬儿,身子轻微挪了挪,靠着窗边坐了下来。也许刚刚有些耽误,马夫着急回府,等她坐稳后,便向前赶去,片刻就赶上了那辆依然慢慢前行的马车。韩未冬听着外面的声音,知道两辆马车马上就要并行而驶,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微微掀起车帘的一小角,只能看到旁边马车的车轮滚动,然后赶紧放下手任由刚刚露出一条小缝的窗帘垂下。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的额头却生生出了浅浅的一层汗。

“小姐,明儿下午,宋家公子约了喝茶,可今儿睡得要比平常晚些了。”叶儿倒是没有发现韩未冬的异常。

“不妨事儿。”韩未冬心不在焉地敷衍道,突然想起了这几个字,正是先前那位公子在得知自己认错车后的回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撇了撇,自己说得怎么就没有人家说得好听呢?

次日午后,忽然狂风大作,明明一炷香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下起了暴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庭院里,整个府里都是嘈杂的风声雨声,皱着眉头正要出门的韩未冬却莫名地舒坦起来。

“这雨下得这么大,喝茶改日再约吧。”韩未冬打开室内的窗户,随意半倚在窗前的软榻上,伸出手开心地捕捉那些砸在窗檐上粉身碎骨的雨滴碎片,湿润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格外清新。

叶儿见小姐如此说,探头出去看了看天,不光阴云密布,还隐隐有闷雷传来,确实不太好出门,她低低叹了口气,转身对跑腿的下人吩咐了几句。

韩未冬边悠闲地剥着莲子吃,边随意地翻看诗文消遣,刚读完两三篇,眼角余光瞥见跑腿的下人小跑着回来,在门边对叶儿低声说了几句,接着叶儿脸色一变,点点头转身进了房内。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韩未冬猜到多半和今日约好的茶局有关,本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心里腾地生起一股烦闷之气,无奈地将手中诗集往桌上一扔,叹口气道:“是不是娘亲絮叨着让我去?”

叶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好言委婉劝慰道:“小姐,你可知那位宋家的少爷,午膳没用便提早去了茶楼里等你,此时也被雨困在了茶楼里。”见韩未冬满脸愠色,又小心开解道,“小姐,这夏天的雨也是一阵一阵的,现在虽大,等下说停便停。既然那位宋家少爷诚意十足,我们不如等雨停了便去好了,也别枉费了人家一番心意。”

叶儿在旁边说着,韩未冬却面无表情,专注地剥手中的莲子,没有像之前那样去掉莲心,而是直接丢进嘴里,仔细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莲子清香,可不去掉莲心则味道极其清苦。只是韩未冬却好像在想着什么走神了,仿佛没有感受到一点苦味,脸色如常。叶儿知道小姐此刻心情极为不好,很快收声闭嘴,房间里沉默得只听得到窗外传来的雨声。屋内的安静让叶儿有些委屈,她实在不知一向并不排斥茶局的小姐今日为何如此抗拒,左思右想后终于打定主意,准备拼着被夫人骂一顿,也要去替小姐回绝下午的这场茶局。此时的韩未冬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是一种茫然又无奈的神色,旋即又恢复平静,看了看窗外的雨,冲叶儿轻轻点了点头。

叶儿得到小姐的首肯,如释重负,欢天喜地地重新张罗起韩未冬的行程。

待到韩未冬换好了苏丝长衫,梳好了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步摇后,外头的雨果然已如叶儿之前所说的那样小了许多。她接过递来的二十四股墨荷雨伞,上了自家的马车,直往繁苍楼去了。

繁苍楼是长安城里最好的茶楼,老板也格外会做生意,晚上,这里是最好的听书地儿,而太阳落山前,这里则是喝茶的最好去处。顶楼专门设有包厢,可容纳两三人或者数十人的包厢皆有,布置得也颇为雅致,虽然包厢的费用极高,但是茶好环境也好,若不提前预订,当天来,是坐不进包厢里头的,东边临窗的包厢,可见湖光山色,更是需要提前好几日预订的。

宋家的少爷,订的便是临湖景的包厢,其诚意可见一斑。

车在繁苍楼下停稳,叶儿赶忙先下车撑着伞服侍小姐。韩未冬看着长街尽头那道漂亮的彩虹,心情好了一点,挥了挥手示意叶儿雨已经停了,用不着再打伞了,再看了一眼雨后难得一见的彩虹美景,拢了拢长发,低头浅笑着走进楼中。彼时彩虹的光亮照在她侧脸上,衬着嘴角若有若无的一抹笑意,这等光景却是自己不知的。

韩未冬来过繁苍楼几次,算不上轻车熟路,但也不陌生,摆手婉拒了想要上来领路的小二,径直往顶楼走去。有日子没来繁苍楼了,韩未冬发现楼内的装饰已换过,房门前摆着的一长溜盆栽里的花也开了。顶楼一共只有一左一右两间包厢,都是临湖的好位置。韩未冬却停下脚步,看着两边都紧闭着的房门,皱起眉头。

到底是“白露”还是“谷雨”来着?韩未冬有些恍惚,叶儿之前在马车上告诉过自己,只是自己当时好像在走神……想到这里,耳边蓦地蹿出昨夜男子的声音,虽四下无人,她的心还是一下子拎了起来,脸色发烫。她赶紧定了定神,打量了一下左右两扇房门,稍一思忖,走向左边,轻轻在“白露”包厢的门上敲了一敲。

片刻后木门就被人从里头拉了开来,从里面移开木门的手极其漂亮,而大拇指上赫然戴着一只墨玉扳指!低垂着视线的韩未冬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昨夜月色清淡,他又在车里,看不大真切,此刻雨后初晴,阳光正好,她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竟是这样好看,眼前这男子用玉扣束起了一半长发,个头比她高了许多,微微低头,目光才能与韩未冬抬起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神倒是和昨夜时一样,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笑意变浓,轻声问道:“你来啦?”

韩未冬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什么,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还好平日里养成的性子让她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倒没太失礼,使劲眨了眨眼睛,按捺着内心的惊喜,却怎么也遮不住嘴角浅含的笑意,微微行个礼道:“让你久等了,抱歉。”

男子若有所思的神情一闪而过,却没有说什么,侧身请她进了包厢内,随后轻轻关上了门。韩未冬走到窗边,窗外是雨后接天莲叶无穷的碧色,心里顿时无比清凉舒爽,再瞧见临窗的榻上放着一只茶壶和一只杯子,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凉了。看样子他的确等了许久,她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男子从边上的架子上取来一只白色瓷杯莲花茶托,放在自己对面的茶台上,拎起茶壶,斟了七分茶,道:“夏日闷热,我要了壶荷叶茶,你喜欢喝吗?”

韩未冬坐定后,点头道:“喜欢。”说罢,有些懊恼地拢了拢裙摆,她有些后悔今天叶儿准备衣服的时候,自己就做了甩手掌柜,出门的时候也没好好照照镜子,也不知道这身衣服自己穿着好不好看。

男子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也续了一些,悠然问道:“长安城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韩未冬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那男子身上有种亲和之感,虽然话题起得有些意外和自来熟,却不让人有排斥之心,想了想道:“你可知这繁苍楼日落后,会有先生说书?这里的说书先生,是城里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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