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这样我会误会的。”（2/2）
“诶，别哭呀。”林微近距离欣赏了一把仙女落泪，不由地心生不忍，“喜欢就喜欢呗，喜欢别人又不丢人。”
冯一黎坐在赵听雨桌前，撑着脑袋抬眼，“有什么难题可以跟我们说说，指不定还能给你支个招。”
“对。”林微附和，“你喜欢谁啊？”
赵听雨没回应。
“你问了也不一定知道，肯定是她以前认识的人。”冯一黎分析得有理有据，“大学这两年就没见她跟哪个男生走得近，一见钟情对她来说可能性不大。”
林微想想也是，“那你喜欢他多久了？”
赵听雨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她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反感楚煜的。
她曾经在家里开玩笑说，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像他爸那种慈眉善目又温和的人。
跟恣意张扬的楚煜完全搭不上边。
第一次听班里同学暗示楚煜喜欢她的时候，她没有信，只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他们俩压根就没有产生过交集，何来喜欢一说？
随着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明里暗里地提醒，赵听雨内心逐渐变得烦躁不安。
她怕当事人来跟她挑明，那是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当事人并没有这么做，而且快要毕业的时候同学们的口风变了。他们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她周围说班上某个女孩喜欢楚煜，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人在小树林散步的场景。
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听雨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感觉像是有人帮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同学们接二连三地在她面前说楚煜和另外那个女孩的事时，她心里起了一些异样的情绪，类似排斥。
直到那天，前桌同学又一次在她面前讨论这件事，她没忍住发了火。
起初那人不是在对她说，是在跟另外一个同学讨论，说罢特意扭头看向她，“你知道这个事吗？”
“我怎么知道？”那是赵听雨第一次在班上发脾气，“你们能不能不要每次故意在我面前提楚煜，这样真的很烦！”
她当时坐中间那列倒数第二排，话音落下，前面两人懵了下，两秒后齐齐将目光挪向后门。
赵听雨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楚煜。
少年右手拖着个篮球，左耳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看向这边。
更准确一点是看着她。
楚煜表情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眼里却流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执着。
那一瞬，赵听雨心里的烦闷到达顶峰，甚至于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烦！
明明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这些人不敢开楚煜玩笑，尽跑来她这里满足八卦欲。
她紧抿红唇，目光里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埋怨。
赵听雨收回视线的下一秒，门边少年眼里的光暗淡下来。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赵听雨面对楚煜时很容易产生一种情绪。
她以为那是反感，但这种反感跟她对那些不顾她意愿追求她的男生不一样。
赵听雨现在才明白过来，她对那些人是烦他们的行为。
对楚煜，她烦的是自己。
因为理不清自己的感情而烦，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烦，因为害羞而烦。
至于什么时候喜欢的，这个问题一出，赵听雨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可能的场景。
也许是高二开学没多久的某天早自习。
赵听雨低血糖犯了，胸闷气短，额上冒出细密冷汗。
朗朗读书声中，看上去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楚煜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偏头状似无意地问，“要吗？”
也许是高二下学期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上完第四节 体育课的赵听雨去食堂用餐的路上发现餐卡又双叒叕不见了。她着急忙慌地跑回体育馆，找了所有去过的地方一无所获。
最失望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懒散的叫唤，“赵小丢。”
赵听雨倏地回头，视线里，楚煜半倚在乒乓球室门口，手里夹着她的餐卡，脸上挂着散漫的笑，“你这名字可真没白喊。”
也许是她艺考完回来复学的那天。
赵听雨背著书包经过走廊的时候，碰到正跟人聊天的他。
少年双手插兜靠在围栏边，身边是几个别班的男生，他们似乎在讨论特招相关话题。
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听雨听见一道低低的祝贺：“恭喜啊。”
类似这样的场面多到回忆不过来，赵听雨此刻才明白，当时每一次的紧张和无措其实都是心动的信号。
每一次冷漠的回应都是她在无意识抗拒这种心动。
因为不会应付所以本能抗拒。
喜欢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下的，待发现时它已经长成幼苗。
“这也不知道？那你……”林微显然不知道怎么聊了，“那你刚刚为什么哭？”
“因为从别人那听到了他的消息。”赵听雨说的模糊，冯一黎一针见血：“该不会是他交女朋友的消息吧？”
赵听雨轻轻嗯了声。
很短暂的一声，仿佛多拖一秒就要哭出来。
周围沉默下来。
冯一黎和林微都没料到是这种情况，想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你确定吗？也许是你搞错了呢？”林微尝试着问，“你跟他有联系吗？”
“不确定。”赵听雨选择性忽略她后面一个问题，“但这不是重点。”
“怎么就不是重点了？”冯一黎说，“要是弄错了，证明你还有机会啊？”
“对了。”林微想起漏掉一点重点，“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你说呢？”冯一黎斜她一眼，“她自己都现在才想明白，别人怎么会知道？”
林微瘪了瘪嘴，不以为然，“你又知道了？”
赵听雨给出正确答案，“他不知道。”
冯一黎说的没错，她才想明白的事情，别人怎么会知道。
“我就说吧。”冯一黎语气里的得意显而易见，转而又问，“你说不是重点是什么意思？”
赵听雨眨了眨微酸的眼睛，想起罗熙在张牧生日那天说的话：“那就是后来不喜欢了。”
“他不喜欢我。”一句染上浓浓失落的话自她发紧的嗓子里流出。
她说的是“他不喜欢我”，而不是“他不喜欢我了”。
因为从始至终，楚煜本人都没对她说过喜欢。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林微心知赵听雨敏感慢热，但不自卑，不可能无缘无故断定别人不喜欢她。
“我就是知道。”赵听雨真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她和楚煜看似普通实则复杂的关系。
“等等。”冯一黎脑子里冒出一个猜测，“该不会是他之前喜欢过你吧？”
赵听雨眼睑微敛，用沉默代替回答。
林微啊了声，“什么意思？你们互相喜欢？那为什么又说不喜欢？”
“你看过《怦然心动》没？”冯一黎说，“简单来讲就是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了，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
她这句话完美诠释了赵听雨心目中她和楚煜的关系。
“真的吗？”林微也就谈过一次小学生式的恋爱，在感情方面远不如冯一黎来的有经验。
她敲了敲赵听雨的床柱，“他喜欢过你？”
赵听雨没想到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
楚煜是没说过喜欢。
但罗熙说过，只要她在的场合，楚煜的眼里就不会有别人。
她也在曾在某个夏日午后，忽然一扭头撞进一双深邃黑眸，目光灼灼宛如燎原之火，看的人脸颊发烫。
那样的眼神专注又撩人。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赵听雨心想，那时候的他是喜欢自己的吧？
良久，她模棱两可地回：“应该吧。”
“欸！你看吧！”冯一黎叹息一声，“我是不是以前就预测过这种情况？”
“不是，我不懂。”林微没觉得这是个悲剧，“既然他以前喜欢你，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你也喜欢他啊，《怦然心动》的主角最后不也在一起了？”
她认为对方当时不喜欢赵听雨了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
就好比她自己，就算是看的顺眼的人，如果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会立即止步。
冯一黎可不这么想，“这种短暂的喜欢明显没有带诚意，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哪里这么容易放弃。”
她觉得对方不过是见赵听雨长得漂亮，一时兴起。
“我不会告诉他的。”
楚煜明显不高兴计较以前的事情，现在他们还算得上是朋友，赵听雨暂时不想打破这种和谐。
她曾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慢热可以帮忙拦住很多没有诚意的人。
楚煜给人的感觉稳重靠谱，赵听雨倒不觉得他没诚意，顶多是没有耐心而已。
何况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说清楚，某个瞬间突然发现不喜欢了也不无可能。
一阵铃声自对面床上响起，冯一黎第一时间走过去接起电话，很快传来她刻意压低的嗓音。
“又干嘛？”
“你方便面吃完了？”
“为什么没吃？”
“什么？楚煜带麦当劳给你们吃？”
“行行行，不说了哈，我这还没完呢。”
“她……没事，晚点和你说。”
宿舍安安静静，赵听雨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手不自觉揪紧被套。
等冯一黎挂断电话，她忙问：“你跟你男朋友说了我在哭？”
冯一黎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提了一嘴。”
赵听雨语气有点冲：“你干嘛跟他说呀！”
冯一黎男朋友跟楚煜是室友，她男朋友知道了，那楚煜也有可能知道。
他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们才斗完地主，她才从张牧那听来他和别的女孩的八卦。
他如果知道自己哭，会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那样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赵听雨不想他知道。
她可以偷偷躲起来难过，偷偷流泪，却不想把这些摊在明面上，不想他尴尬也不想自己狼狈。
“我就是挂电话之前说了声，又没说你因为什么哭。”冯一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这没什么吧？”
赵听雨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于是小声道：“丢脸死了。”
“哎呀！”冯一黎了然一笑，“没事的，我们练跳舞的女孩子哭一哭不是很正常。”
“对啊。”林微说，“像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伤到哪里了。”
“谢谢。”赵听雨发自内心地感激室友关心，“我没事了，你们快去睡吧。”
“真没事？别又躲起来哭哦。”冯一黎说，“如果实在放不下可以去试探一下，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了，没你们以为的那么喜欢。”赵听雨重新躺回床上，嗓音平静，也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她们，“其实我今天哭主要是因为被指导老师训了，晚上又接到爸爸妈妈的电话，一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崩溃了。”
冯一黎和林微两人立马把焦点转移到了她被指导老师训这件同样稀奇的事情上。
赵听雨简单说了下情况，她们听完便各自去忙活了。
赵听雨想起冯一黎跟他男朋友说自己哭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发了一套朋友圈：【想家了。】
这样就算楚煜知道她哭，也不会联想到跟他有关系吧？
林微继续晾衣服，把最后一件衣服挂上去，她目光不经意扫了一眼楼下。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愣是没透出一丝皎白月光。
借着宿舍泄出去的微弱灯光，她目光聚焦在楼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上。那人身穿黑色套头卫衣和五分运动裤，身边停着一辆山地自行车，他正倚在上面低头看手机。
即便看不清五官，据她多年花痴经验，一看身形就知道是个极品帅哥。
林微想多看两眼，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等在宿舍楼下的帅哥多半是等女朋友。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就有个美女从宿舍楼门口欢快地跑出来直奔那位帅哥。
她遗憾地“啧啧”两声，转身回了宿舍。
女生宿舍楼下，那个飞奔出去的美女便是戚梦雪。
她脸上难掩雀跃，跑了一段距离后强迫自己放慢脚步，稍微整理一下跑动时被风吹乱的头发，她深吸一口气笑着迎上等在前面的楚煜。
“嗨，没等很久吧？”
楚煜正在把玩着手里一个蓝色小物件，闻言，他轻抬眼皮，拿起放在自行车后座一个没拆的快递盒递过去，“这个是你寄的吧？”
戚梦雪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你来就是给我这个？”
楚煜没回答，手也没缩回来，眼里浮现出明显的不耐烦。
戚梦雪接过快递盒，脸上强撑起一抹笑，“这里面就是一个护腕，不值几个钱，我上次看你比赛戴的那个护腕挺旧了，所以想送你一个。”
“不需要。”楚煜嗓音寡淡，内容直白到不留情面，“别再试探我，也别去向张牧打探什么，我不喜欢你。”
戚梦雪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抖出自己的心思，当下生了几分被驳了面子的火气，“你少自以为是了，谁试探了？当普通朋友不行吗？”
楚煜懒懒嗯了声，意思很明显：不行。
戚梦雪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那你为什么还特意送过来，不要丢掉不就行了？”
楚煜低头看了眼时间，敷衍丢出两个字：“顺便。”
戚梦雪瞥了一眼他拎在手上的白色纸袋，那可能就是他出来这趟的主要目的吧。
看得出这人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维持，再纠缠就有点作践自己了。戚梦雪沉着脸走到一个垃圾桶前，将手里的快递盒重重砸进去，而后转身回了宿舍楼。
楚煜在打字，对她这一系列动作毫无所察，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赵听雨收到楚煜微信时，正在同自己的负面情绪博弈。
她以为刚哭了一场又跟人聊了一通，心情能有所好转。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心里依旧很堵，像不久前闷在被子里那种难受。
“你的梦雪”这几个字像紧箍咒一样在她脑子周围打转，怎么也挥之不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赵听雨侧身点开屏幕，看到上面上显示的发件人头像，呼吸一顿。
是楚煜。
她点开消息：【睡了没？】
赵听雨的第一反应是不回。
他不是跟他的梦雪去聊天了么？连一局牌都不打完就走，这种重色轻友的人，不想理。
她把自己归为“友”这一类，有种心酸又无力的感觉。
想着楚煜没事不会找她，尤其是这个点，赵听雨撇下一些个人情绪，回：【没有。】
cy：【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下来拿东西。】
cy：【你妈妈捎给你的东西。】
赵听雨目光一顿，不确定地回：【你现在在我们宿舍楼下？】
cy:【嗯。】
赵听雨腾地一下坐起身，边换衣服边思考，他为什么现在来送东西？
袖子穿到一半，一个答案在脑子里发酵。
他该不会是过来找戚梦雪顺便把东西带给自己吧？
越想越觉得是。
那不然呢？他还专程给你送一趟不成？
赵听雨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冰冰的感觉顺着毛孔渗进骨子里，直达心脏。
心口被刺激得骤然收缩几下。
赵听雨穿好衣服鞋子，跟林微她们打了声招呼，便下了楼。
她们宿舍在四楼，换衣服鞋子加下楼不过6分钟左右。
出了宿舍楼却不见楚煜的身影，赵听雨差点要怀疑刚刚收到的信息是幻觉。
手机上那条信息还在，她脑子也没昏，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已经离开。
赵听雨鼻子一酸。
今晚情绪波动太多次，脑子里一根名叫理智的弦轰然断裂。
她站在宿舍楼门口给楚煜发过去一条消息：【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多等几分钟不行吗？你不想等就别叫我下来啊！】
赵听雨耷拉着脑袋，崩溃过后的失落重重将她包围。
忽地，一道阴影倾轧下来，伴随着楚煜清冷的嗓音响起，“等多久都行。”
赵听雨缓缓抬头，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温热湿润的感觉顺着眼角、脸颊一路往下，赵听雨连忙背过身子胡乱擦了几下脸。
“我以为你走了。”她收拾好自己再次转过身，“你刚去哪了？”
楚煜垂眸无声看她。
小姑娘眼眶泛红，鼻头也红红的，眼角和睫毛上全是未干的水渍。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以为我走了就委屈成这样？”楚煜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戳着，又痒又麻。这种感觉从心口蔓延到指尖以及嗓子眼，导致他说话都泛着哑，“赵听雨。”
“嗯？”赵听雨红唇微张，想要开口解释，却见他偏头轻笑了声。再看过来时，眉宇间多了几分玩世不恭，“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作者有话说：
三章合一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