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陈轸落难走鬼谷庞涓得势攀高枝(2)(1/2)
第199章 陈轸落难走鬼谷庞涓得势攀高枝(2)
“江山代有贤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上卿在魏独领风骚远超五年,难道还不知足吗?”
“什么独领风骚?”陈轸苦笑一声,“晚生在魏,不过一个弄臣。前几年,朝政全在白圭手上,晚生好不容易熬走白圭,这又来了个惠施。唉,晚生心中之苦,只有晚生知道呀。”
陈轸说到伤心处,落下泪来。
抽噎一时,陈轸抹把泪水,看向淳于髡,长叹一声:“唉,想我陈轸,处处谨小慎微,时时努力精进,只想在魏有所进取。十几年如一日,晚生一心只知伺候魏王,不想一朝不慎,竟遭小人暗算。魏王明知晚生遭到暗算,仍旧不念前情,实在令人心寒哪!”
“呵呵呵,”淳于髡非但未表同情,反倒笑出几声,“上卿今日能看明白,也不算迟。人生浮华,无非功名利禄,食色享乐,忙忙碌碌,碌碌忙忙,数十年光景一过,凭他何人,也是个灰飞烟灭。不瞒上卿,光头此生,既不独仕一国,也不独尊一君,因的便是看明白了这个。”
“敬请淳于子指点迷津!”
“常言道,狡兔三窟,奸鸟三巢,能女三嫁,策士三跑。你我策士便如乡间媒婆,东家有求跑东家,西家有求跑西家,哪管什么忠贞爱君之类浑话,只要是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活个逍遥自在就成。”
“淳于子所言甚是。只是庞涓害我一家性命,此仇不可不报,还请淳于子帮我!”
“帮你?”淳于髡扑哧笑道,“我老光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帮你?”
“请问淳于子,此来宿胥口,可是要到魏国去的?”
“正是。”淳于髡点头,“前番适周,光头于无意中为老燕公玉成一桩好事儿,老燕公感念光头辛苦,留光头在北国连住两年,日日珍肴,夜夜笙歌,真也是个逍遥自在。去岁仲秋,光头玩得腻了,辞别燕公前往赵国,在邯郸住满一年,这又玩得腻了,正欲再走,偏巧奉阳君兵败朝歌,赵侯惧怕魏王报复,特地召见光头,要光头为他跑一趟大梁,在魏王面前美言几句。光头有几年未去魏地了,听说惠施在梁为相,甚想与他论辩名实,于是答应赵侯,替他跑趟差事,不想在此遇到上卿。”
陈轸放下酒爵,改坐为跪,朝淳于髡连叩三个响头。
“陈上卿,”淳于髡惊道,“这是为何?”
“既为此事,”陈轸叩首于地,“晚生欲求先生帮个大忙!”
“呵呵呵,”淳于髡捋须笑道,“帮忙好说!光头草民一个,受不起大礼,上卿快快请起!”
陈轸起身,坐定,斟满一爵,双手捧给淳于髡:“晚生敬谢先生!”
淳于髡又是一笑:“你请光头帮忙,再拿光头的酒相谢,上卿倒会算计!”
陈轸从怀中摸出一块乳白色的玉璧,小心解下,双手捧至淳于髡面前:“晚生走得仓皇,身上并无他物,只有这块随身玉璧,虽不名贵,却也是魏王所赐。晚生敬献淳于子,还请先生笑纳!”
淳于髡接过玉璧,仔细验过,赞赏道:“啧啧啧,是块好玉,可博美人一笑了。听闻上卿库纳万金,珍宝无数,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陈轸长叹一声:“唉,轸已混到这步田地,还说什么金玉珠宝呢?”
淳于髡将玉璧放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抬头问道:“说吧,你要光头如何帮你?是要魏王杀掉庞涓吗?”
“晚生不敢。不过,晚生访得一人,可制庞涓。晚生想借先生之口,荐给魏王。”
“哦,何人可制庞涓?”
“他的师兄孙宾。”
“孙宾现在何处?”
陈轸指指不远处的山峦:“就在那片山林里。不瞒先生,晚生刚从鬼谷出来。”
淳于髡望着远处的山峦,轻声叹道:“唉,鬼谷子真也是个怪物!凭他那身本事,到哪里也能混个肚饱肠圆。他却偏偏不干,生生躲在林子里受苦。”又抬头望向陈轸,“不过,光头还是听不明白。如果孙宾可制庞涓,上卿为何不将他荐给秦人或齐人,以齐、秦制魏,反而将他荐给魏王呢?”
“淳于子有所不知,”陈轸阴阴一笑,“如果晚生将孙宾荐给秦公或齐王,非但不制庞涓,反倒是在成全他了。”
淳于髡惊问:“哦,此话怎讲?”
“淳于子想想看,无论孙宾至秦也好,至齐也罢,必受秦公、齐王重用。秦、齐若得孙宾,必谋魏国。秦、齐谋魏,魏王岂不是更加离不开庞涓,更要重用他了?两国大战,庞涓若胜孙宾,功莫大焉。庞涓若是战败身死,那也是死于国难,名垂千古啊。”
淳于髡沉思有顷,点头道:“嗯,上卿所言在理。”
“不瞒淳于子,晚生跟随魏王多年,深知魏王为人。魏王不识贤才,却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有此昏王,纵有众贤,也难以相安为国。孙宾之才远胜庞涓,二人更是同习兵法,同从一师。若是同朝为将,二雄必有一争。两雄相争,强者胜,如果不出意外,庞涓势必受制于孙宾。晚生的今日,也必将是他庞涓的明日。只待那时,晚生再去寻他庞涓复仇,看他还能逃往哪儿?”
淳于髡掂掂玉璧:“听上卿妙算,与那庞涓真就是一对妙人儿!不瞒上卿,若要光头杀那庞涓,只能将这玉璧还你。若是只将孙宾荐给魏王,光头这就收下它了。”说罢乐呵呵地将玉璧纳入袖中。
陈轸揖道:“晚生再谢淳于子大恩!事成之后,晚生另有重谢!”
“呵呵呵,”淳于髡笑道,“这点儿小忙,顶多就值这块玉璧。上卿若是再谢,就是谢重了。光头一生,虽说是贪财恋色,又爱喝点老酒,却也是无功不受禄,能做多大的事,就收多大的礼,这是规矩,想必上卿是知道的。”
陈轸倒满一爵,递给淳于髡,笑道:“有劳先生了。这爵老酒,算是晚生敬你的!”
“这酒光头喝了。”淳于髡接过酒爵一口饮下,在嘴上抿一把,“顺便问一句,上卿下一步该去何处?”
“不瞒先生,”陈轸现出苦相,“晚生在这路口徘徊良久,思来想去,真还没个去处。先生可有指教?”
“上卿何不前往咸阳投奔秦公?”
“晚生也曾想过。”陈轸微微摇头,“秦公已用公孙衍为大良造,晚生与那厮有些过节,若去秦地,岂不又受他挤对了?”
“呵呵呵,”淳于髡又笑几声,轻轻摇头,“上卿这是只知其一了。依光头看来,正是由于这个公孙衍,上卿在秦或得大用呢。”
“哦?”陈轸睁大眼睛,“晚生愚昧,请先生详解。”
“依上卿资质,何须光头饶舌?上卿只管前去,光头担保你富贵无忧。”
陈轸略一思忖,似有所悟,朝淳于髡深深一揖:“晚生谢先生指点!”
“呵呵呵,”淳于髡笑道,“这个指点,却是要讨谢礼的,不过,这个谢礼不是眼下就讨。待上卿在秦混得好时,光头或会上门。”
“先生说笑了。晚生在秦倘若得居一锥之地,必使人相请先生!”
淳于髡倒满一爵,递给陈轸,自己也倒一爵,端起:“好,为上卿在秦飞黄腾达,干!”
二人饮尽。
陈轸放下酒爵,望向淳于髡:“晚生另有一事相托。”
“请讲!”
“先生到大梁后,若是见到庞涓,就请捎给那厮一句闲话:‘早晚若打喷嚏,就是陈轸在惦念你呢!’”
“嘿嘿,”淳于髡笑道,“这句话倒是有味,老朽替你捎上!”
陈轸想定去处,遂绕道赵境,经韩上党,再沿汾水渡河入河西,再渡洛水,一路餐风宿露,历尽辛苦,终于在两个月后抵达咸阳,在东来街上寻好客栈住下。
获知陈轸来到咸阳,公子华急至大良造府,小声禀道:“陈轸那厮到咸阳了!”
“哦!”公孙衍略觉惊讶,“何时到的?”
“昨天晚上,就住在东来街。为置大良造于死地,陈轸不惜制造满门血案。今日此贼自送上门,不知大良造做何打算?”
“唉,”公孙衍叹道,“害人者,终将害己。此人跋扈之时,是想不到会有今日的。”
“大良造所言甚是,”公子华应道,“这叫一报还一报。大良造不必劳心,只须点下头,在下自有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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