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人（1/2）

以后的一些天，是罗杰他们有生以来最快乐的rì子。他们每个下午可以不再忍受教官刻板的教学方法和喜怒无常的责罚。他们真心把东方琳当成好朋友，也为她的优雅、洒脱和干练所折服。尹延、方林和东方琳常常较量武技，彼此互相佩服。东方琳的老师也常来指点，他们三个人的武技又有了很大提高，在伊斯特国也可以称得上高手了。齐律和罗杰在他们几个的指点下，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似乎正像chūn天小草的根须一样默默生长，不知什么时候钻破地面露出新芽。

“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呢？”尹延问。

“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呢。我查了很多书，可是……”罗杰说。

“没有答案吧？”方林问。

“不是，是答案太多了，有数百种说法，可是又都模楞两可。”罗杰苦笑道，“最后，还是我自己想出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答案。”

“什么？”尹延赶紧问。

罗杰靠近尹延，故作哲人状的说，“你觉得喜欢，那就是喜欢。”众人皆做倒地状。

一阵哄笑过后，齐律吞吞吐吐地说，“兄弟们，可不能因为那个，呃，伤了兄弟们的感情啊。”

罗杰一笑，“冥冥中自有定数，强求又有何用？子曰：‘强扭的瓜不甜。’”

尹延在他后背敲了一拳，“去你的子曰吧。”又对齐律说，“没事。我记得一本书上写道，‘爱一个人就要给她zì yóu。’”

时光就这样从初夏转入了仲夏，眼看再有几天就是远游出发的rì子了。又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尹延、方林和齐律坐在树下乘凉，罗杰却躺在草地上。微风带来阵阵凉意，四周的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们呢喃着眠歌，月光静静地为大地笼上一袭淡紫sè的轻纱。

尹延他们不知道，罗杰已经悄悄进入“天籁”的境界。没有**，没有形状，他感觉自己就是无处不在的空气。每一朵花的颤动，每一片叶的摇摆，每一只虫的鸣叫，都在他眼前和耳中展现。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范围在延伸，在扩展。他看到了学堂雄伟的大门，看到了学堂门前的街道，甚至听到了街上一对情人的耳语。伸展，伸展，他看到了伊都城郊的莲花湖，满湖的荷花如一群群少女，挨挨挤挤密密麻麻却又各有各的容貌，各有各的姿态。伸展，伸展，他看到了自己走过的那条黄土路，正是在那条路上他第一次远行，走向自己心中那个伊斯特最高学堂的梦想。伸展，伸展，他看到了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兰yīn城，看到了那间小屋，他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喃喃的说着，“不知道小杰又瘦了没有……”。

“妈妈！”罗杰喊到。

“罗杰！”罗杰坐起来，才发现尹延他们已围在自己身边，站在面前的居然是东方琳。

“你怎么了？”东方琳问。罗杰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哦，没什么，睡着了。”罗杰站起来，擦擦脸上的泪水，问东方琳，“你怎么来了？”

“呃，今天有个朋友过生rì，我想晚上为他庆祝，想请你们帮忙布置一下，当然也邀请你们参加。”东方琳说话还是那么自然流畅。可是罗杰却觉得她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东方琳今天穿了一套白sè的衣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丽。但她的声音和表情却似乎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还有些，羞涩。今天过生rì的这个人跟东方琳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罗杰暗想。

没想到罗杰的想法却被尹延问了出来：“阿琳，谁过生rì啊你这么兴奋？你心上人啊？”

东方琳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绯红，即使在淡紫sè的月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齐律赶紧拉了尹延一把，小声说：“不要瞎说。”方林也赶紧岔开话题：“阿琳，你说，需要我们做什么？”

东方琳的神态恢复了正常，两颊却仍有些红sè：“你们三个跟我到我的住处布置一下，罗杰，你帮我去采几朵莲花好吗？”据传说，这里的先祖们刚从天外飞来的时候也是在仲夏，落下的地方正在一个大湖边。落下后不久，正巧先祖中的一位孕妇产下了一个男孩，那婴儿出生后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望着满湖的莲花。而正是这个男孩，rì后统一了北大陆，建立了伊斯特国。因此，北大陆的人都把莲花作为新生的象征。在生rì时常会用面粉制作莲花状的面食，如果在夏天就更好，因为可以采到真莲花。

罗杰点点头，转身就走。尹延追上来，小声说：“阿琳有心上人了。”罗杰也小声说：“你可以给她zì yóu了。”“我会的。”尹延叹口气，又看看罗杰，笑道：“嘿嘿，不过我没你惨。我刚想起来，今天也是你的生rì啊。你在自己的生rì去帮情敌采莲花，真是伟大啊。不如我们帮你也一道庆祝吧？”罗杰甩开他，“行了，我向来不在乎什么生rì不生rì。我的生rì恐怕也只有你记得，我自己都忘了。”又瞥了尹延一眼，“你跟着我干嘛？赶紧帮人家摆桌子端盘子去呀。”

一样的微风，一样的月sè。罗杰站在湖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可是，物是人非。满湖的荷花已经盛开，却只有他一个人来欣赏了。罗杰不由摇了摇头，心想荷花们再也见不到两个人在月sè下会心的微笑，再也听不到两个相同节奏的心跳了，如果它们有感情，不知会不会感到遗憾。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罗杰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优美却又含着些许哀怨的声音。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刺骨的孤独使他们惺惺相惜，却又永不得相依，因为越是相似的东西却越是相反，就像这个星球的两极，极好的紊合，时时刻刻都在吸引，却注定了永世分离。

“飒飒金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chūn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罗杰不由得又缓缓吟出一首李义山的诗，仿佛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仿佛一回头，就又能看见那个梦一般的少女。

突然，一个声音在罗杰的脑海中响起：“你怨恨吗？”

罗杰一惊，回身四处张望。四周不仅空无一人，而且也没有一丝声响。

“回答我！”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说不出的威严。罗杰这才发现，这个声音只响在他的意识中，似乎并没有真实的声音。可是这没有声音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格外震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音希声”？

“回答我！”那个声音更加响亮。罗杰感觉就像是一道电光，照彻了自己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