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见曾国藩(下)(1/2)
兆华等着曾国藩站起身后才坐下,思忖片刻后继续说道:“爱卿能有这样深刻的想法并敢于说出来殊为不易。不过诚如治病的道理,对于患有大病的病人不能上来就下猛药,否则容易攻之过急要了xìng命。地方胥吏世袭相承已数百年,怕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若行事过急很可能要生出乱子。但胥吏之祸一定要治,你到地方后可先行裁汰冗吏,定下编制,rì后再徐图缓进。你说‘授缙绅以事权以制约胥吏’是个好办法,可以大胆尝试。”
看看曾国藩似乎心领神会也没什么疑问,兆华便接着说:“关于兵伍之事,你尽可以放手去做。绿营可用则用,不可用则去之。朕在准许你每年从湘省田赋中拨出二十万两用于练一支新军。新军要多招募身体强壮、纯朴善良的农民,不可滥用市井闲人。新军的头领一定要用读书人,非如此无以区别于现有八旗、绿营之伍,亦无可能成为持久可战之师。兵不贵多而贵jīng,此新军只要有三千人之数便可缓急可恃矣。”
“皇上高瞻远瞩、明察秋毫使微臣的思路豁然开朗。只是,仅仅裁汰冗吏而不更动世袭之法怕是难以治本啊。”曾国藩不无忧虑地说道。
“那爱卿以为打破世袭就能治本了吗?现在的官员按说都是正途出身,可贪官还不是照样层出不穷,抓都抓不完?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他们不明义利之辨,道德皆败坏至斯不成?显然不是。比方说你这次外放巡抚,恐怕出京前要给在京的同乡、同年、领导、老师等一干人送上一笔不小的礼金吧。按照现在的行情,巡抚外放送出两万两都是少的。爱卿的送礼清单列好没有,打算送多少?”
兆华的这一番话,真把曾国藩吓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寻思怎么回答皇上呢?说不送礼,那是违心的话,在皇上面前断不应撒谎欺君。说送吧,却又该怎么开口呢?他稍微权衡了一下,说道:“皇上圣明,京官外放送礼已成为官场上的规矩,臣也不能免俗,臣打算先从钱庄借些钱出来,rì后手头宽裕了再还上。”
“哈哈……”兆华大笑着说道:“一个巡抚一年的俸禄不过数百两,养廉银虽有万两之多,可地方上幕府的费用绝非小数,你就当真能还上这笔钱?”
“这……”曾国藩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京官拿地方官的孝敬,地方官只能搜刮老百姓的血汗,做官的能搜刮难道就不让胥吏们搜刮?”兆华看了一眼曾国藩,额头上的汗涔涔的往外冒,不过还算镇定。
“此官场恶习,臣历来痛恨,但无奈难以免俗。圣人云,知而不能行,实为不知。微臣请皇上责罚。”曾国藩只好以退为进,从侧面回答了一句。
“要纠正这些陋规恶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也不必为此自责。”兆华不满意曾国藩把读书人看的极高,所以咽了他一句,但随即又转回到正题上说胥吏的问题。
兆华继续说道:“官员们为朝廷做事尚且多少有俸禄可以养家糊口,地方官员更是有大笔的养廉银,但胥吏们为朝廷做事却没有俸禄可拿,只能就事拿钱。借着收赋税就加增火耗,借着给老百姓办事就收些规费,这两样没办法定规矩,即便有了规矩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根本管不了。这才是吏治不治的根本原因所在。”
曾国藩的悟xìng自然不低,马上就明白了兆华的意思。“吾皇圣明,微臣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不过若给胥吏们支付俸禄怕是户部吃不消啊,现在为解决粤匪已经闹起了钱荒,若在增加一笔开支,朝廷岂不是入不敷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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