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3——64回)(1/2)
() 第六十三回
罗汉放肆违佛规活佛点化破红尘
话说知府大人认出布袋和尚,邀他到府上作客,把自己乘坐的轿子让给客人,自己跟在轿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经过街头,前往知府住宅。大街上的人们眼看知府大人没有坐轿,在轿后边步行,轿里坐的什么人呢?他们以好奇的目光观看。一直在布袋和尚身边嘻笑的几个小儿乞丐赤脚光背,边走边喊:“嗬,快来看呀,笑和尚坐轿喽!”
坐在轿里的布袋和尚故意掀起轿帘,伸出他那大而圆的脑袋,脸朝街头,摆弄着双手,嘻嘻哈哈地笑。
轿子抬到知府家门前,只听得一阵鞭炮响,府前站着一家老小,迎候老爷回府。他们看见老爷没有坐轿,大吃一惊,交头接耳议论着。轿子抬进后,停在迎客厅前。颠着小脚,手捧佛珠的老夫人从厅里走出。见轿里钻出个和尚,慌忙跑到丈夫跟前,悄悄问道:“老爷,怎么啦?把和尚抬来做啥?”
“夫人有所不知,你仔细看,他是谁?”
已染上白发的老夫人双眼有点昏花,走到布袋和尚身边,看了几眼,惊呼道:“哎呀,你,你是那个,那个救命恩人吧?”说着转身,询问丈夫道:
“你在哪里碰到他?这么些年,我都记不起来了。快请他进屋坐。”
关在门外的几个小乞丐大声喊道:“师父,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
亚婵公主身穿黑sè道服,跟牛氏两兄弟和麻子阿义商量,准备出门劝说小乞丐,叫他们别胡闹,正准备离开,被布袋和尚喊住。布袋和尚笑道:“无妨,无妨,喊他们进来。往rì里,休说这些小儿,便是咱们也难进知府大院。今天,让他们见识见识。人活在世上,唯我佛超脱凡尘,不再轮回。除此,谁也无法逃避生老病死,这点人世相等同的。只因世人势利,将人们彼此划分等级罢了。你们今天看见,贫僧坐轿,知府大人步行。若在往常,贫僧步行,知府大人坐轿,坐轿与步行之人还不都一样吗?怎么会形成贫富、高低、贵贱呢?这都是人们自己泡制,自己作孽啊。”几句话说得知府大人和他的老夫人笑出声来。
进得大厅,分主宾坐定,刚喝了口茶水。忽然,有个丫环走进,伏在老夫人耳边,悄声道:“小夫人与姑爷来了,在偏房里待着。”
知府老爷笑道:“赶紧喊他们来,见过救命恩人。”
不一会,门外传来悉悉啐啐的响声和轻轻的说笑声。布袋和尚估计,知府大人的女儿和翁婿来了。他正抬头朝门口观望,走进一对男女。看那个女子,姿sè艳美,披红着绿,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门。长着一副仙骨,柳眉凤眼,洁白皮囊,首饰满身,婀娜窈窕,头梳贵妇发髻,身着大红锦袍,脚穿锦绣花鞋,拖地脚镯有声。未见其人,能闻其声。那男的武士打扮,阔额大耳,浓眉大眼,圆腰腆肚,头扎锦纶方巾,身穿团练服装,腰缠黄sè官带,脚着白袜长靴。两人向知府大人与其夫人叩拜后,站在边上,目视布袋和尚。知府大人站起来,拉过小两口,朝布袋和尚笑道:“师父,此乃下官女儿和翁婿。”
老夫人插嘴道:“儿啊,他就是救我们母女俩的大恩人。快见过活佛。”
小夫人打量布袋和尚几眼,启齿笑道:“哎,果然是救命恩人。”说毕,奔到布袋和尚身旁,无比热情,连忙跪在布袋和尚脚前道:
“恩人在上,受小女子一拜。小女子能有今天,仰赖活佛相救,此恩深重,小女子永生不忘。”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夫人免礼,如此重礼,折刹贫僧也。”
说起知府大人女婿,别有一番来历。他姓刘,名叫均佐,故居在河南开封府。因战祸蔓延,随其父母逃难,投奔江浙一家远亲。他少年好学,略知文武,年方十八,恰逢吴越国王招揽天下贤士,京城赶考。刘均佐求官心切,赶到杭州,参加京试。一举得中,榜上有名。官封州府团练之职。小小年纪能衣锦还乡,皇上封官,十分荣耀。知府大人,家有闺阁千金,早有觅婿之望,看到年轻英俊,飞黄腾达的刘团练,喜出望外,派人与刘均佐父母说亲。刘均佐父母听说女方是知府千金,满口应承,一拍即定,知府小姐与刘团练结为伉俪。婚后,刘均佐凭借聪明能干,又有岳丈提携,在士途上chūn风得意,飞黄腾达。渐渐忘掉逃难时的艰辛。他私下收受不义之财,并且边做官边参与经商,用手中的职权,谋取暴利,聚敛许多金银珠宝。尽管他表面上装作清廉,骨子里却贪赃枉法,盘剥他人钱财,暗中购置大量田产,建造高档住宅,并且偷妾养jì,另置多处偏房。年事已高的知府大人一无所知。但他也曾听到风声,都被刘均佐搪塞过去。但纸岂能包住火?终于机关败露。好在他夫人宽容,放他一码,夫妻俩还没撕破脸皮。然而,这个刘均佐待人刻薄,蛮横刁钻,尤其对其夫人更是苛刻,整天将她关在楼阁,不许他与人交往。刚才见妻子对布袋和尚如此亲热,顿生妒火,虽没吭声,但心怀不平。被布袋和尚看个明白。
布袋和尚心带佛xìng,虽然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他一眼看出刘均佐对其妻心口不一,另有他欢。当他听到知府大人介绍他翁婿名叫刘均佐时,当即想起昨晚梦境,他梦见佛祖来到床前,交代他点化名叫刘均佐。说他乃一尊罗汉转世,已沉湎酒sè,违犯佛规。倘若再不弘法利生,马上将他收回佛门,减去五百年修果。所以,听到“刘均佐”三字,详细观察,观其行而察其心。
然而,刘均佐却不清楚布袋和尚心里想什么,无心防备。正可谓无心人碰到有心人,想脱身也难脱身。他站在边上,用轻蔑的目光看布袋和尚。心想,你个出家之人,生身苦命,烧香念经,苦守佛殿是你的本份,干吗来知府大厅大声谈笑?你长着一个光秃秃头颅,带几个男僧人出外倒也不为过,凭什么要带个女子出家?你名为出家,是不是暗中作孽?令他难忍的是亚婵公主,长得如此貌美,虽然身穿出家**服,但修长丰满的身材,含情脉脉的目光,跹跹细步的姿态以及水灵灵的神态,令刘均佐丧魂落魄。他将亚婵与妻子比较,觉得对方比他的妻子要强几倍,他心中又生出一股妒火。两股妒火在刘均佐心中燃烧,他终于表现出来。先跑出门外赶走几个小乞丐,不许他们在府内东跑西蹿,熙熙攘攘;这些小乞丐虽穷,哪里把刘均佐放在眼里,他赶到这边,他们跑到那边;他跑到那边,他们又跑回到这边,跟他捉迷藏似的嘻笑。他赶得满头是汗,跑回大厅里,觉得失了自己身份,便对布袋和尚大发雷霆道:“活佛,戏该演完了吧?再说,老爷公务在身,不象你镬灶打在大腿上,走到那里,讨吃到那里,咱们没你那样消闲哪!”
“哈哈,刘团练,好大的口气哟,咱俩初次相见,你还没资格说这话的时候。贫僧没坐在你的府上,逐客令轮你下的吗?你问问大施主,是他请贫僧来还是贫僧自找上门?”
知府老爷被女婿这一下搅得懵了头,他以为女婿脑子有病,吩咐女儿道:“快,带你官人下去,请郎中看看,是不是中了邪?”
布袋和尚笑道:“大施主,不必惊慌,你翁婿没有病,脑子清醒得很。他说这些话,是经过认真思考后说的。贫僧今rì倒要领教他一下。他站了起来,走近刘均佐,接着笑道:
“施主,贫僧是出家人,不该来你府上打扰。你是个在家之人,也要听听出家人的衷告。”
“天下三十六行,七十二业,什么第一?”刘均佐听了布袋和尚的话,突然想出个鬼点子,提出个怪题,想难住布袋和尚。
布袋手尚又大声笑道:“我佛以为,吃饭第一。要是不是吃饭第一,贫僧不会四出云游,正如你知府团练,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开封跑到江浙。”
刘均佐一听布袋和尚揭开他家穷困的老底,不觉一愣。但他认为,一个出家和尚,自己对付不了吗?马上镇定下来。笑道:“下官没出过家,但清楚,出家人不杀生,不贪财,不yín邪,不吃荤食。这不那不,你这个出家人,一个也没做到。下官不说别的,就说你带个女子身边,不像出家人。”
知府大人一听不对味,大声制止道:“放肆!此乃当今皇上公主,公主执意跟活佛出家修行,哪象你想的这么肮脏?皇上四出寻找公主,你竟敢说出如此不知轻重的话。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布袋和尚对知府大人劝道:“大施主,不必生气。恕贫僧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翁婿,家财丰足,道德贫穷;图财心重,骨头量轻;升官心实,理事心虚;
对人苛刻,对己放肆;眼瞅银子白花花,一心图财心黑黑;看见黄金sè地黄,他的心地已发黄;看见女sè起yín心,三妻四妾未进门。”
“和尚,不许你诬蔑本官!”
站在边上的小夫人放声大笑。她这么一声笑,羞得刘均佐转身就走。麻子阿义装作劝解的样子,拦住刘均佐道:“别走,我师父言虽重,心地善良,你可要听得进,记得住。”
刘均佐冷笑道:“出家僧人,懂得什么?我才不计较呢!”说着,硬着头皮,坐回原先位置上,低着头,默默无言。
布袋和尚观察对手,知道刘均佐已气得脸sè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便笑道:“刘施主,古之君子,不计他人言过,而省自己之过也。古人云:‘人以品为重,若有一点卑污之心,便非顶天立地汉子。品以行为主,若有一件愧怍之事,即非泰山北斗品格。’施主倘若品格高尚,无卑污之心,又无愧怍之事,人言轻重有何虑哉?我佛有言:趣求名利空自忙,利名二字陷入坑。那些自以为品格高尚,无耻卑劣者,为求取功名利禄,化尽心机,到头来,都是徒劳无益的,荣华富贵眼前乐,高官厚禄镜中花;娇妻美妾世人求,大限来时烟云过。”
刘均佐静下心来,仔细一听,觉得有理,转怒为笑道:“师父,这么说,你出家之人,品格挺高尚?”
“不。不少出家人,曾经高尚过。可是,在利yù熏心,权钱作恕,花天酒地的花花世界面前。他们变了,泯灭了罗汉的本xìng。他们在醉生梦死中荒yín无度,酒醉金迷。有些罗汉,一旦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以权势捞取金钱美女,他们再也不愿修行念佛,不再布道弘法。这些人,怎么能说品格高尚呢?刘施主,其实你比我懂。金钱最多,财产最丰,官位最高,权力最大,而缺乏善心,丧失做人的起码道德。活在世上有多大意思呢?一旦大限来,官位是带不走的,金钱更带不去,娇妻美姬能留住吗?一切皆空哉。”
一席话说得刘均佐坐立不安,十分尴尬。而坐在上首的知府大人也受到很大启迪,他鼓起掌来,边上人无不点头赞同。
刘均佐抬起头,问道:“如此说来,天下不会有为金钱殉身的了?”
“不。芸芸众生,拼命追逐功名利禄者不会绝迹。古人云:‘人之正者,吾学之;人之邪恶,吾鄙视之,此为防身。’”
知府大人捋着胡子,笑道:“活佛,见教了。下官从政几十年,糊涂而过,今rì才大明,受益非浅。”
刘均佐听后,心里略有所悟。知道布袋和尚佛法高深,慌忙施礼道:“下官知罪矣。”话虽这么说,但他内心仍然不服,屈于布袋和尚神威,不敢再从中作梗。布袋和尚准备继续点化刘均佐,要他改头换面。知府大人示意用饭,暂时住口。
第六十四回
街头取笑众佛徒寺内祈求一痴僧
走进餐厅,桌上摆满山珍海参味,大多是荤菜,布袋和尚坐定,抓过几盆素食吃起来。知府大人与刘均佐坐在他的两边,给他把盏倒酒,他连忙谢绝。刘均佐笑着劝道:“师父,都说僧人不喝酒,我到过五台山,那里不少僧人口不离酒,手不离拳,少喝些酒有何不可?会碍修行吗?”
布袋和尚料知对方执迷不悟,分明是故意跟他开玩笑,便答道:“佛门弟子有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yín,不妄语,不饮酒。酒可乱xìng,乱xìng者,无理智也;失理智之人,犹如野马无鞍,生牛无绳。使xìng必乱事,与人争斗,任xìng必伤人,岂能不杀生?酗酒者,头脑昏昏,谋财yín秽,口出狂言,怎么不妨碍修行呢?”
知府大人道:“活佛言之有理,既然不喝,那就随便好了,不必免强。”
几个僧人吃点素食,放下碗筷准备告辞。布袋和尚见桌上素菜剩饭不少,丢掉可惜,心想化缘,装入布袋,到街头既可给乞丐小儿解饥饿之苦,又可给几个弟子路上当点心。因此,眼睛盯着桌上素食,向知府大人开口道:“大施主,贫僧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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