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即将赴京，狄锋、瓦西里、何平，以及所有相关人物，都在为遥远的行程做着准备。

按狄锋的想法，是要将骘妹和嘎子留在天狼边城，由陈贵负责照看，然而女人和孩子都死活不肯，硬要跟他一起上京。在想尽办法也无法打动狄锋的铁石心肠后，骘妹选择了曲线救国的路线。

馋猫瓦西里对于骘妹做的轩辕菜非常喜欢，赞不绝口。避开狄锋，也不知道骘妹这个连字都不识却敢爱敢恨的高车胡女，想了古怪的办法，居然通过表情和手势的比划，让瓦西里明白了她的心思。统帅瓦西里作出决定，聘任骘妹为第一军团的伙房顾问，指导那几个伙夫们做饭菜。

狄锋对此大为恼火。尽管他苦口婆心地告诫瓦西里，私带女眷随军同行，违法帝国军纪，这次行军又是万众瞩目的行动，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么做，肯定会遭到政敌参劾。

然而瓦西里亦是非常的执拗，表示第一军团有权自己雇佣军役人员，出了事情他负全责。这个贪吃的混蛋，甚至还挟着眼，不怀好意地对狄锋大吐猥亵之辞。

没法子，为了让这个番酋配合自己在京师展开的活动，补台而不是拆台，狄锋只好勉强同意。他心里知道，这个连轩辕话都半通不通的家伙，真碰到严厉弹劾，又怎么可能负得责任？！唉，只好自己预先作些准备了。

狄锋和骘妹都走，小嘎子当然不能一个人被撇下来。于是，小嘎子也被瓦西里聘为自己的侍童。按他的说法，圣廷帝国及周边国家，每个骑士都有自己的侍童，绝不违反任何军规。

骘妹和小嘎子都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地位，欢天喜地，在屋子里兴冲冲地打点行装，剩下可怜的狄锋，苦着脸，蹲在屋角苦思冥想，考虑将来如何就这件事，跟那帮开口圣贤之道、闭口祖制家规的老官僚们打这口水官司、、、

在狄锋出发之前，打交道不多的聚乐第老板那日格，亲自登门拜访。还没想出对策的狄锋，带着自己的苦瓜脸，勉强出来接待。知道那日格身份的骘妹，更是一脸的冷霜，以女主人的身份警惕地坐在旁边，名为伺候，实则监视，打探他究竟准备找狄锋做勾当。

聚乐第的老板当然见多识广，争风呷醋在他那里更是常有的事，一点也不陌生。那日格对于两口子的尴尬表情佯做视而不见，亦非常明智地闭口不谈风月。他先递给狄锋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然后介绍委托之事和身后的两名伴当。

原来，聚乐第财源滚滚，积攒了巨额资金的那日格准备继续扩张生意，把分店开到帝京去！

他已经选定了帝京南城的一片三十几亩的土地，花大价钱买下，提供吃喝嫖赌等各项娱乐服务的亭台楼阁、房舍廊殿等硬件设施也已建造和装修完毕，伙友、小厮等服务人员也已就位完毕，就等派去掌柜，择吉日开业了。

身后这两人，就是总店派出的主管。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高大的乌孙人，偏生取了个轩辕族名字，叫做喻旺强，将出任帝京分店的大掌柜；一个身体瘦削，佝偻着背，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家伙，名叫梅良信，将出任协理。

喻旺强？yu望强？

梅良信？没良心？

他奶奶的，那日格这奸诈胡商，怎么选了这么两号人物？！一肚子气还没消的狄锋，忍不住心内暗骂。

幸亏手上这张银票的面子大，狄锋的脸色趋于和缓。

“那日格大东台，如此厚礼，狄锋恐怕不敢、、、”

“哎，狄通事，您屈就天狼小城，有眼无珠的那日格，一直未曾拜谒兄台，今日是特地向您来赔罪的。”那日格连忙把狄锋推脱过来的手摁回去，硬把银票塞回到狄锋手里，“您返京高就，游历官场，怎么说，必要的排场也还是要讲的。帝京那地方，用度花销昂贵，这点儿拿不出手的小小意思，不过是替兄台垫支些杂费罢了，狄兄万勿嫌弃哟。”

“嗨，哪高就？不过是继续充当，”考虑到那日格也是胡商，狄锋把几乎到了嘴边的番酋两字咽了下去，“充当瓦西里的通事罢了。和天狼县所干的，还不是同样的活计么？”

“哎呀，狄兄何必如此过谦？我早看出来，您非池中之物，只要机缘到了，定能一飞冲天，鹏程万里呀。”那日格道，“今后小弟的买卖，还得拜托您多多照应哩。”

“盛情”难却，狄锋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那日格东台，您在帝京开聚乐第，确系有气魄的大手笔，”狄锋沉吟道，“可京城里虽然王公贵胄满朝，豪商富贾云集，不愁没有客人光顾，但也是律法森严，规矩众多，您如果、、、”

“我知道狄兄的意思，到了京城的地面，我当然会守法经营，”那日格一点就透，“类似于无名居之类的地方，绝不会存在的。”

“那就好，将来，”狄锋先打了预防针，摆明了不会替对方的非法交易出头的意思，他本想说将来一定会去聚乐第的帝京分号玩玩，照应一下生意，瞥一眼骘妹的脸色，又连忙换了种说法，“将来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我，看能否替二位掌柜效点微末之力。”

又海阔天空地寒暄了一阵，那日格带着“yu望强”和“没良心”告辞离去，说要马上动身，去帝京打理生意，准备开业。

狄锋亦客客气气地送到门口。

兵部员外郎马镇远府邸。

黄凌与马镇远相对而坐。

黄凌三十二岁，面貌清秀，飘逸俊朗，一看就是儒雅的士大夫。马镇远二十六岁，五短身材，肤色黝黑，眼小如豆，容貌并不出众，与黄凌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人不可貌相，马镇远亦是进士出身，出任兵部员外郎，为年轻人中不可多见的能吏。

马镇远是荆南行省潭州府人士，乃是比黄凌、狄锋晚八年，中已卯科进士的小学弟。

潭州府就在星沙府南边，距离很近。

帝国官场上，有重视师生、同年或者乡谊的传统，因为借着这些由头，小官与大官，新官与老官之间，就能攀上关系。

对于黄凌这位吏部的同乡大哥，刚入仕的马镇远自然是按惯例着力结交。黄凌亦遵狄锋之命，小心观察马镇远。

刚入官场的士子，涉世较浅，还没有完全陷入现实利益的污秽酱缸，必然带些理想主义的追求，仍有些迂腐遵循圣贤之道的纯真。

经黄凌的点拨、教诲，并在吏部给予现实的帮助，马镇远已投身进来，被纳入狄锋组建的秘党，成为力图改变现状的少壮派官吏的核心成员之一。

荆湖学子出身的马镇远在兵部表现不错，自身也颇有才华，故而受到赏识，可接触诸多军机要事。当然，他入仕仅三四年时间，根基尚不稳固，故而黄凌表面上与他仅为泛泛之交。每逢相见，必选秘密场所，仅两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