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所谓“清流”人士,乃是指对目前帝国官场的黑暗现实深恶痛绝的一小群廉官。他们讽议朝政,裁量人物,反对奸邪专权,向往政治清明;他们取法圣贤传统,以刚正不阿、主持清议、议论时政、纠弹大臣闻名;他们敢直言,勇进谏,今天一章,明日一疏,指陈时政,弹劾奸党。
这样一群人,恍如尘世中的清风,浊浪外的清流,其学问文章、士子气节,多为世人推重景仰。
但实际上,清流并非饮露吸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内中亦可区分为形形色色的人物,相互间在人生态度和目的企图上存在重大差别,不可随意地一视同仁。
有的人是真正的立身方正,疾恶如仇,出淤泥而不染,如王大鄂。即便是有政敌嘲讽他们是在博取令个人万古流芳之私名,但这亦无损其清誉。倘若官场上人人都追求这种个人私名,何愁吏治不清,官衙低效?
不过,这样的人极少,朝中寥寥可数。
政治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利益场,像王大鄂那种单纯的“清流”,非常少见,更多的人则是别有企图。
譬如像刑部左侍郎于成,早年亦是风头极健的清流士子。
帝京乃政治文化中心,人杰集聚,豪门如云,想进入京城官场攀爬,绝非一件易事,尤其是一些对没有强硬的背景后台,又攀不到关系,从社会底层辛辛苦苦科举考上来做官的穷人家孩子来说,更是困难重重。很多颇有才干的人,被迫混迹于小小值房,慢慢积累年资、声望和关系人脉,按部就班地熬着年头。
这个时候,少数聪明人开始逆向思维,走一条似远实近的捷径。他们结交清流,痛斥朝政,然后借着士林哄抬,沽取声名。当然名声不是他们的目的,真正的企图在于,再以此为筹码,待价而沽,等待识货的买家。
于成就是其中的典型,走的就是这样一条道路。他早年为翰林时,不避豪门贵胄,不惧当权巨臣,遇事风生,动辄参奏。在这个过程中,于成尽情展示出了自身的才华,文辞锋利,雄辩滔滔,往往一疏上闻,四方传诵,清流士子,拊掌称快,贪庸大吏,为之侧目。很快,他就引起了朝中各大政治势力的注意,开始有人阴相结纳。
各大政治势力,其实也都在仔细观察这伙喧嚣嚎叫的“清流”,从中物色人才。他们或者是要避免损失,省得隶属本派的一个个郎中、侍郎、尚书,全被这群口尖舌利、文章凌锐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地参劾倒台;或者是相中了某些人疯狗般的咬人能力,扣帽子、打棍子、一点小过失也能动辄上升到违背圣贤祖制、国法家规的高度,故而出价收买,用以对付政敌;或者发觉了某位以前被忽视了的得力鹰犬,从而优容善待,纳为打手帮凶。
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清流混入了浊潮,闲散的言官变成了掌握实权的贪吏。咬得越狠,骂得越凶,杀伤力越强,自己能卖出去的价钱就越高。于成就是通过这种特殊途径而迅速升官晋爵的典范,他凭借谏议直陈而出名,最终被安天平相中,收为重要助手和党羽。
在京城“清流”人士里头,黄凌又属于一个独特的另类。
清流本就属于官场中另类的少数,因其特殊的风险性,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走四平八稳的正规晋升之路。像王大鳄鱼这种真正的清流,就更少了。但这样的人,帝国之大,毕竟还是有几个。他们虽然得不到物质上的实惠,却名满天下,在帝国几乎人尽皆知。
但黄凌却不同,是真正的独善其身。
他清廉正直,秉公办事,没有半分贪墨,不循一丝私情,在行为上完全符合清流的标准。在这方面,他做的甚至比某些出名的“清流”还要好得多。
另一方面,他又不喜声张,行事低调,很少抛头露面,遑论提笔抒文,参疏上奏,舌战权臣,激辩庙堂了。下属、同僚、上司的不检点与贪鄙,他视而不见,绝不做告发他人以求晋阶的小人。从这点上说,他又根本算不上“清流”。
他属于那种真正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无论清官赃官,无论廉吏贪吏,都喜欢的那种“清流”。
人们不免怀疑,这个黄凌,到底图啥呢?
进入官场的,大多数人图利,贪赃枉法,肆意攫取;王大鳄鱼等极少数几个纯正清流好名,力图名垂青史,彪炳史册;于成等一帮胆大心黑、具有邪才的家伙,走的是一条危险的道路,名利名利,名在利先,先取名,再夺利。唯独这个黄凌,不爱名,不图利,既没有发财,又一直藉藉无名,不为民间所知。
那他进入官场来干嘛?!为不去当隐士?!
也有一些人猜测,这个黄凌,只怕胸怀大志,是个真正狠角色。
不过,入仕十余年了,黄凌一以贯之地保持着这种作风,上述猜测也早就不攻自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人们也开始接受,开始习惯黄凌这个大隐隐于朝的“披着官服的隐士”。
这样的一个温和敦厚的人,这样一个把“和而不同”、“君子不党”的圣人之道实践贯彻的人,这样一个只苛求自身却绝不妨害他人的人,当然是所有大小官吏眼中的“好人”,很难对他有太多戒心。
黄凌是一个交游广泛,但却不加入任何派别势力的人,无论大官还是小吏,无论赃官还是清流,他都乐意结交,但也都保持着可进可退的关系。
黄凌对于与朋友的距离之把握非常老道,让你恰恰处于密友的临界点上,进可以迅速结为生死与共的死党,退可以随时脱身,成为仅是相互认识的点头之交。
黄凌还是一个交游场的极好倾听者。他很少发言,最多在聚餐会饮时笑谈风月,或者吟诗自娱,但他绝对不谈政坛逸事、士林典故。相反,当别人谈起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都会竖着耳朵仔细倾听、、、
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来宴请自己,犹豫再三,于成还是找借口推脱了。
可是,黄凌这回似乎死心眼地一定要跟于成谈一次。一次请柬被婉拒,过两天又来一封,第二次被婉拒,过两天又打发仆役送来第三封请柬。
见实在推不掉了,于成决定,还是见一次吧。看这个铁了心霸蛮要约请自己吃饭的黄凌,这个“大隐隐于朝”的吏部郎中,到底为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执着地邀请自己共进晚餐?
这轮赛马,轩辕骑队到底都是正牌的骑兵出身,而圣廷第一军团则有相当多的人原职业为步兵,为了行军才客串骑兵,故而团体赛的优胜为轩辕骑队所取得;而在个人赛名次上,两边发生了争议。狄锋坚持,小嘎子是他的儿子,翻羽是他的战马,头名应属于轩辕骑队,由他的小嘎子领取奖项。
但输了团体赛的瓦西里却心中不服。他认为,小嘎子事先没有报名参赛,只是中途蓦然杀进来,是违反比赛规则,不能算。个人赛第一名应当属于圣廷帝国的里奥骑士!
这么坚持,瓦西里当然是为了本军的面子。两样都输,那可怎么见人?他们可是本国最精锐的第一军团!
最后争来争去的结果是,里奥夺得个人奖,单独为小嘎子与翻羽设最佳骑手和最佳战马奖项。由于翻羽把酒喝掉了很多,不够用了,故而奖品不再是轩辕帝国的传统方式——赐酒,而换成了圣廷帝国的奖励式样——一顶桂冠。
圣廷战士们到原野上割了些花草,编织成四顶大花冠,然后由代表轩辕骑队的何平、个人赛冠军里奥、明星骑手小嘎子牵着神骥翻羽,依次走上高台,接受裁判魏老侠的授奖。
最受欢迎的就是可爱的小嘎子和丑模丑样的翻羽了。
小孩和马儿,头上都顶着一个大花冠,机灵的小孩向台下观众扮出各种鬼脸,而毛驴样的翻羽,亦在旁摇头晃脑。
将士们尽皆哈哈大笑,整个军营成了欢乐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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