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2)
王贝是狄锋在天狼县选出的四名帮办中最为机灵的一个。他颀长瘦削,眉目清秀,鼻子旁长了一颗小黑痣,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明之气。
要在帝京那个人精成堆的地方混出头,一个精明能干的内务助手兼管家必不可少。
“狄爷,阿勒颇先生发来密报,几日前在西京,胡戈和索莱塔两人已经带一群昌裕刀客完成了任务,抓到了正主儿。目前的问题在于,银票到手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兑现银两,弄到我们手里来。”
“是啊,我知道阿勒颇先生手头资金短缺,可如今,翻羽又、、、”狄锋瞟瞟托腮沉思下一手棋的小嘎子,收住话头,“要搞钱,黄凌老弟就不得不暴露了。唉,但愿那个于成能够想通里头的关节,不至于酿出鱼死网破的双输结局。”
“曹顺乃曹员外的远房侄子,无论如何,偌大的曹氏家业轮不到他来接班。这小子,一直在远方的天脊辖区当个小小胥吏,却结交了一帮江湖黑道的狐朋狗友。”
“八年前,觊觎曹员外家产的曹顺,指使在天脊辖区滇云行省为祸的黑风寨成员秘密潜入扬州府,趁夜下迷药,然后以熟练的钢针钉入太阳穴的手法杀死了曹氏家族十数口,家族里仅留下九姨太姚氏一人。”
“曹顺这个胥吏出身的小子确实是胆大包天而又心计狠毒,他筹到一笔银两先买通了安相的路子,达成了秘密交易,然后安相又交代你们,愣是做下这桩黑心冤案。事后,曹家价值两三百万两纹银的巨额家产,有整整一百万两被曹顺用来孝敬诸位赃官!”
“安相一人就独得三十万两,于大人所得亦有十万两之多。参与此案的上上下下的许多官员,都收了好处,得了实惠,亦都缄口不言,协同枉法!死一对千夫所指的奸夫淫妇,换来如许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你,你!”于成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你勿要血口喷人!”
“哼,这可是曹顺亲口交代,供认不讳的!是不是血口喷人,只要我把曹顺交给王御史,一切都会迅速地水落石出!”黄凌嘴角露出无情的冷笑,“今儿个把于大人请来,就是想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哪。”
于成惊呆了!
难道久久寻不到的曹顺,竟然落到了黄凌的手上?!
获悉王大鳄鱼查旧案的消息,安天平及其党羽立刻布置,星夜行动,想先行一步把曹顺做掉灭口。可是,刑部派出的名捕头也好,蓝带司派出的蓝带子也好,甚至禁卫军也派出了军队,都未能搜捕到曹顺。据家人说,曹大东台两个月前就走了,北上西京谈一笔大买卖去了。
天脊辖区是安天平的势力范围,当地提督重兵出动,把黑风寨整个端掉,所有人不问情由全数杀光!
如今,唯一心悬的,惟有了解内幕的活口,曹顺一人了。
久找不见,安天平开始怀疑是不是三皇子党已经扣押了此人。
据内线透报,又不是这么回事。
三皇子党这次,也在满世界地搜寻曹顺。江南辖区是三皇子党的势力范围,自然很快出动了官衙捕快、地方驻军,想抢到这个重要筹码。但他们,也全都扑了空。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事关重大,可以影响帝京政局的关键人物曹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如若这样,对安天平、于成等人未免不是好事。可是,见惯政坛风云变幻的人物,谁都不敢把宝压在这种虚无飘渺的运气上头。
西漠总督莫古,西漠提督蔡同,出动军队把西京城封锁得严严实实,一大批蓝带子也正在从帝京赶赴西京的途中。
不过,西京驻军尽管搜查了全城,依旧找不到曹顺有关动向的一点儿蛛丝马迹!
“黄大人,你大概不知道,把曹顺拈在手上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灾祸吗?!”半晌,于成才缓过神来,发出赤裸裸的威胁。
这顿饭以祥和欢畅的气氛起始,然而吃到现在,终于图穷匕首现。对饮虽仅两人,饭桌上却已然是杀气腾腾!
“我当然知道惹了安相会有样的后果,可是,”黄凌满不在乎,“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曹顺就必然会被交到王大鳄鱼的手里,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安相或许可以找借口脱身,但你于成,无论如何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安相不垮,你于成也要背上全部黑锅!”
“不值当啊,于大人!”黄凌反客为主,“你真的愿意为安相献身,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你真的以为,安天平的相位就那么稳固,能把你也罩得下来?!”
酒宴一片冰点般的沉默。
“黄大人,”许久,于成终于开口,“你到底想要?”
“我想要的很简单,银子。”黄凌笑了起来,在于成看来,这种笑容非常的歹毒邪恶,“当然,我不要你或者安相,或者其他任何人的一毫银子。这钱,得要曹顺来出。”
“曹顺惹恼了一伙西域胡商,被他们扣押了下来。胡商开出价码,曹家拿五十万两纹银赎人。会有人把这个消息递给曹家,曹家这么家大业大,挤挤流动资金,紧巴紧巴地凑,也出得起这钱。”黄凌道,“于大人受安相之命,全权处理曹案的善后事宜。所以我不要求您花半个子儿,只要您网开一面,让人家把钱顺利提走后,曹顺的人头就会迅速奉上。”
“当然,我丑话说在前头,三皇子的人、督察院的人,也都在赶赴西京的途中。假如提款过程出现了任何的小纰漏,曹顺都会被交到王大鳄鱼的手里。到那个时候,不管别的人会怎么样,你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曹顺这巨额家产来得血腥毒辣,切他的肉,我心安理得;姚氏虽然冤屈,但奸夫淫妇被处斩,也是活该。这件事,不需费你一毛一毫,只要你高抬贵手,结局就会非常圆满。”黄凌冷哼道,“许你们刮一百万,就不许我们刮五十万?!哼!如若不然,大家一块玩完!”
又是一阵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
“你说吧,我该怎么办?”于成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办这事,需要仔细计议。有两点尤其需要注意。第一,此事必须瞒着安相,好好利用你受命全权处理西京事宜的权力。假如你让安相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事情绝对会坏掉。你自己琢磨安相的为人吧。牺牲你而保全相位,你看他安天平会否皱一皱眉头?!”
“第二,安天平的位子并不稳当了。这话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帝京的舆论,绝非空穴来风。你于成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最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哪天安相垮了,你还有个出头之日。毕竟,像你这么有才华的刑律权威,整个帝国也不多见。”
“当有人出面收拾安天平的时候,你最好保持中立。三缄其口,沉默是金,闷声才能发大财。朝堂激辩之时,党派纷争之际,你们的最佳选择,就是变成木头人,装聋作哑,也没听见,别安天平一个眼神,就傻呵呵地跑出来帮腔。”
“当然,你硬要那么傻,我也管不着你。可我事先警告,”黄凌恶狠狠地说道,“这么做,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自己!”
“黄大人,您扯得似乎有些远了。”于成正在努力地促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纽纽结结的铁疙瘩,“咱们还是谈眼前这笔交易吧。”
“呵,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也罢,先顾了眼前吧。”黄凌撇着嘴道,“这桩绑票的赎金,将以银票方式走款。交钱赎人的具体过程,都由我们来处理,而于大人要做的,是以下这么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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