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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弑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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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也罢,你快快去征调。”

一千四百人战胜了一万人,这真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小小奇迹”啊!我靠此,击退了入侵的强敌,也保住了项上人头。当高奏凯歌,班师回朝时,单于铁青着脸,始终高兴不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儿臣辛苦,儿臣辛苦。”

我回答:

“全拜父王之赐,全靠父王之力。”

“哈——哈——哈——哈”

呼邪王单于豪爽地仰天大笑,声如豺狼,揪人心疼。

六百亲兵,个个人如虎,马如龙。“兵分九队,旗列五方。绿沉枪、点钢枪、鸦角枪,布遍野光芒;青龙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满天杀气。雀画弓、铁胎弓、宝雕弓,对插飞鱼袋内;shè虎箭、狼牙箭、柳叶箭,齐攒狮子壶中。”

这些,就是我的身家xìng命了,个人的升沉荣辱,全赖这支jīng锐之师。为了把他们,训练得,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最关键的,当然是对我的绝对、无条件服从,我煞费苦心,奇招迭出。

训练前,我下死命令,只要我的箭身往哪里,其余六百人的箭,都要shè往哪里,违令者和shè不中的,都要军法论处。

我用的是泥金鹊画细弓。“鹊画弓弯满月,雕翎箭迸火星。挽手既强,离弦甚疾。雁排空如张皮鹄,人发失似展胶竿。影落云中,声在草内。天汉雁行惊折断,英雄雁序喜相联。”

箭可不是,普通的箭,尾端带有一个哨子,风过会发出“滴滴溜溜”的轻脆声音。就像画眉鸟鸣叫般,清脆悦耳。所以哨音,会指示方向,众shè手只要循着,哨音的方向shè去,就能shè个仈jiǔ不离十。

为了以示区别,六百亲兵的每只箭上,都有统一编号,刻在箭尾上,从一、二、三、四、五,一直到五百九十七、五百九十八、五百九十九、六百。这样一来,只要读出编号,就可以知道,这箭是哪一个人shè的,有没有shè偏。有了这一统计法,一一落实到各人,就没有人能懈怠,没有人能逃避了。

那天,习武场上,六百亲兵,又在shè靶子,练准头。

集合六百亲兵,命令他们,全部上马持弓,仔细瞧统帅我,我的箭shè往哪里,众人也一定要shè往哪里。我张弓搭箭,抡圆双臂,掉转方向,直接shè往,自己的爱马“汗血宝马”。这马伴我出生入死,驰骋疆场五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把它视为,最大的珍宝,视为左膀右臂。

现在可好,一阵“滴滴溜溜”的哨音过去,正中脖颈,汗血宝马立马仆地,“呼哧呼哧”地直喘气。但只有,稀稀拉拉的数十支箭,shè出,并shè中汗血宝马。许多shè手,都以为主人疯了,怎么会把枪口,掉转心爱的宝马?

我龙颜大怒,大发雷霆之威,命人把shè中之箭的编号,抄下来,一共是三十四人,表扬一番,奖赏良马一匹,黄金一镒。其他人,一律军棍二十,而且下不为例。经此一事,六百亲兵,更勤勉、刻苦地,cāo演武艺,他们可,再也不想因为shè不中,被打“脊杖”了。亲兵们都在盼望,俊马、美女、黄金、白银的赏赐。

一个秋天的早晨,“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路途烟雨故人稀,**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白蘋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

我又把六百人,拉到大草原上,实兵演练。草原上绿草茵茵,有些已过人高,一阵风过,像大海中碧波荡漾,无边无际,翻卷天地。这是碧绿的天空,碧绿的海洋,到处充斥着,泥土的腥味,和青草rǔ汁的淡香。

无始无终,没有羁绊的风,恣肆汪洋,游戏天地间。只有大草原上,有这样,气派堂皇的风,有穹庐似的天,有没有yīn碍的大地。不远处,就是一片纯白的“帐篷”,草原民族的家,暂时的憩息地,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的所在。

一座座帐篷,就像池塘中盛开的白莲花,又像天空中,飞过阵阵大雁。阳光明媚,空气清冽,许多牧人,在放牧、挤nǎi、玩笑、聊天。其中有,我最心爱的女人“满月之光”。她正在,目不转睛地,往这边眺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夫君的身影。

我骑上“乌骓马”,朝帐篷区,纵马狂奔,六百铁骑。个个猛抽皮鞭,猛追太子冒顿。

拉满弓,先瞄准天空,忽然箭头向下,瞄准一个人——“满月之光”,风驰电掣般地,朝她shè去。锐利之箭,死亡之箭,划过天空,呼啸而去,凄厉而哀惋,不偏不倚,正好shè中了,“满月之光”的左胸口,刚刚还在“噗噗”跳动,温柔酥软的胸口。

“哎——呀!”

“满月之光”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支毒箭会shè向自己,而且是,由最钟爱自己的夫君shè的。所有的箭,都淬了毒药见血封喉,她最先感到,钢铁的冰凉、坚硬,插入体内,像寒冰似的冷。接下去,一种剧烈的疼痛,从伤口扩散蔓延,全身渐渐麻痹、肿胀,心脏不可思议地,急速跳动,每分钟超过三百下。血压骤然升高,像高压水枪般喷shè。

她的全身渐渐发冷,疼痛也在一丝一毫地,消褪,从此她将,真正进入毫无痛苦的死亡。

所有亲兵,都愣住了,他们循着哨音望去,看到,太子的箭,竟shè中了,最宠爱的妃子。

“他难道疯了,或者看错了人,shè错了人?自己要不要,跟着shè呢?”

基于长期“应激训练”,形成的条件反shè,还是有许多人,shè出了自己的箭。余下的人,还愣在那里,回不过神,泥雕木塑,丧失了灵魂的石人一般。

我让“上官忠谋”,上前清点,结果马上就出来了,shè中“满月之光”的,共75支箭,shè了但shè偏的有221人,余下的人,都没跟着主帅——shè出箭。

太子命令,把不服从主帅军令的304人,统统斩首示众,jīng准shè中目标的75人,每人奖励美女一个,俊马一匹,好酒一瓶,肉五十斤。其余221人,无功无过,不矛赏罚。

冒顿亲手处决了,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建功立业的304个亲兵,原本600人的部队,骤然消失了一半,显得空落落的。但我是太子,单于之位的法定接班人,要招募上千的骁勇骑兵,是易如反掌的事。冒顿决定,扩招704名亲兵,给予无以附加的优厚待遇,因此匈奴最好的,男儿和战士,都投奔在我的名下。

兵贵在jīng不在多,如果大肆招兵买马,还会引起父王的jǐng觉。只要有这些,绝对服从命令,上刀山下火海,间不旋踵的死士,我的大业就唾手可成。

父王又率三千大军(其中有我的一千亲兵),浩浩荡荡地出猎了。“彩旗开映rì,白马骤迎风。鼍鼓冬冬擂,标枪对对冲。架鹰军猛烈,牵犬将骁雄。火炮连天振,粘竿映rì红。人人支弩箭,个个挎雕弓。张网山坡下,铺绳小径中。”

黩武和冒顿,两位王子,当然要随父出猎。黩武已10岁,一个小大人了,长得“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呼邪王单于,已是68岁的垂垂老者了,“两鬓如冰雪,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颧骨望上翘,嘴唇往下别。老年不似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摺。”

人生七十古来稀,雄才大略,英姿勃发的呼邪王单于,也不可避免地,垂垂老矣!rì益好yín,rì益昏聩,rì益走向穷途末路。但他还不自觉,还自我感觉甚好,还踌躇满志,仿佛要统治匈奴千年。世界上,所有的dú cái者,都不甘心让渡权力,退出历史舞台,和权力核心。

他们仿佛,如生命般地紧抓权力不放,因为权力就是生命,生命就是权力。对于这种狂悖之徒,实在无可药救,只能狠狠心,取而代之。“扫帚不到,灰尘是不会自己跑掉的。”

我紧紧追随父王,不错眼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我一箭未放,一刀未举,而呼邪王单于,已经猎获了几只野兔。父王兴致正浓,汗出如浆,气喘吁吁,但仍豪情万丈。忽然瞅见,前面有头犀牛,黑乎乎的身躯,壮实得像一堵墙,正在慢慢悠悠地,闲庭信步,欣赏风景。

单于双膝狠狠地,一夹马背,马发出凄厉的长鸣,惊动了犀牛,它掉头狂奔。马也四个铁蹄,像流星般狂追。这一追,单于就与大部队,拉下了一里远近,只有我紧随身旁。他的全部注意力,已集中在,如何猎获犀牛上,先先后后shè出了四箭,有一箭中的,但可惜,犀牛皮太厚了,厚如铠甲,箭shè不穿。

父王逼近犀牛,用尽平生之力,拉满弓,箭如流星般shè出……正当他的箭shè出的同时,我的箭也shè出了,但目标不一样,他shè的是犀牛,而我shè的正是——“他”。一箭正中咽喉,单于扑翻身落马,还没来得及哀嚎,就死了。随着“滴滴溜溜”的,一阵哨音响过,黑压压,铺天盖地的一千支箭,齐刷刷地向老单于——shè来。

像黄蜂的倾巢而出,又像一群白天鹅扑扇翅膀。父王的身体,像马蜂窝被捅了无数窟窿,丝丝缕缕,单丝不线的殷红鲜血,喷溅出来,像极为壮观的烟花。

冒顿在自己35岁那年,终于弑父篡位,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单于宝座,绞杀了一切反对势力,擒杀了宛如玉和黩武。从此,他将统治,这个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匈奴。冒顿单于将与汉武帝刘彻,展开人类史上,最情心动魄的生死对决。

“天无二rì,民无二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直奔主题,这么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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