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天命(1/2)
{捌}天命
金缕衣者,天命所归。
楔子
余慧子孤零零地在校门口徘徊着,一双无助的眼睛盯着漆黑的校园。
她低头用手机拨出那个打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号码,长久的忙音之后,手机屏幕的亮光在她的眼底跳跃了一下,像是最后的烛火,片刻间熄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了。她盯着手里被握紧的手机,鼻头一酸,两行清泪簌簌地涌出眼眶。
“还不回家吗?” 清脆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在她的身后,“已经放学了。”
余慧子抬头看见一顶渲染着瓣瓣梨花图案的油纸伞遮住了她头顶的雨幕。余慧子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陌生女子,随即擦了擦两行眼泪,有点不知所措。
她抱紧了胸前的书包,本想一扭头冲进夜幕中跑掉算了,但是站在她身边的女子身上像是有一种魅惑,让她忍不住把心里想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有看见一件衣服吗?金灿灿的,像是金子做的。”
年轻女子随即把伞朝余慧子头顶移了移:“这么贵重的衣服,怎么弄丢了呢?”
余慧子张了张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余慧子的同桌叫冬荨,冬荨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余慧子家里的这件衣服,说是要看一眼,余慧子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偷偷拿出来给冬荨看一眼,毕竟那是奶奶临终前传给妈妈的,妈妈把它藏在家里最隐蔽的地方,只有每年奶奶的祭日才拿出来,对着它说一些话,就好像说给了奶奶听。说好了放学归还的,结果放课后余慧子死活没有等到冬荨。倒是一个女生好心提醒她:“冬荨在外面打游戏欠了别人不少钱呢,你赶紧回家告诉你妈妈吧,我看这事情悬了!”
余慧子觉得天都塌了。
“一定是卖了,一定是冬荨把它卖了!”余慧子泪如泉涌,小鹿一样清亮的眸子里全是绝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面前的女人好像冥冥之中在哪里遇见过,于是绝望的她死马权当活马医,试探地说道:“你能帮帮我吗?”
年轻女子其实刚从教导处出来,听完女生说的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从身后揪出冬荨:“是这个家伙吗?!”
女生立刻停止了哭泣,好像不敢相信似的,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冬荨。
冬荨挠挠头:“阿碧不要!”看见女生泪眼蒙眬的双眼,冬荨一下子蔫了,“哎呀,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那件衣服一放进观心盘就会消失啊……”
余慧子“哇”一下哭得更大声了,阿碧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腾地又冒了出来,揪着冬荨的猫耳:“你看着办吧!”
“阿碧救命!”冬荨哭丧着脸,“我以为那件衣服就是一件执念之物呢,为了早点让你找到第八件执念之物,我可是费尽心思才让她把衣服偷偷拿出来的!”
阿碧愤愤地戳了戳冬荨的脑袋:“你还费尽心思!知道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啊!知道不知道管家马上就要到大限了啊!”冬荨低垂着脑袋,一个劲儿撇嘴:“阿碧有话我们回家说嘛,这里好多我的同学呢。”
阿碧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哭泣的女生,收敛了下语气说:“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能也会看见一些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听说能找到衣服,女生抹了抹眼泪:“只要能找回衣服,我什么都不怕。”
阿碧犹豫了下,握起女孩子的手,轻轻地放进了她掌心不知何时浮现而出的观心盘……
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吧,其实如果不是冬荨这次闯祸,她大概早已忘了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认识了面前这个满脸泪珠的女生。
1
公元前216年。
正值数九寒天,韩信牵着自家小妹的手,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在清冷的阡陌间。
自家小妹今年才八岁,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在他身边,哆嗦着小声问自家兄长:“哥哥,我们又要去亭长家吗?”
韩信听得出来自家小妹心里的不情愿,老实说,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自己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再去亭长家蹭饭。
可是没办法啊。
他今年十五岁了,和小妹相依为命。世道凋零,到最后他也只能流落到靠儿时的伙伴接济,三天两头去蹭一顿饭食。
他自己倒无所谓,三天两头吃一顿也饿不死,可是不能饿着了小妹。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八岁多了,却瘦得跟个奄奄一息的小鸟似的。韩信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身边脏兮兮的小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哥哥,快看,亭长家的房子好像大蘑菇!”
韩信顺着小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亭长家的院落就在前面不远了,草堂三栋,远远看着,落了一层白雪在屋顶,倒真是像三个大蘑菇。
他深吸了几口气,提了提精神,牵着小妹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
敲了半晌,门还是没有人来开。
韩信思索着,兴许家里没有人?
“哥哥……”
“再等等吧,亭长估计正在穿衣呢。”韩信微笑着,伸手刮了刮自家小妹翘翘的小鼻尖。
“是谁啊?”院落里传来亭长敦厚的声音,院门随即“吱呀”一声开了。韩信施了礼,亭长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女孩,伸手捏了捏小女孩嫩嘟嘟的小脸蛋儿:“阿虞,怎么不叫我叔伯先生啊。”
“叔伯先生好。”
亭长笑着牵着阿虞进了屋里,韩信随其后,进屋见了亭长夫人,又是施礼。
那女子只是冷哼一声,便坐在下堂,不再说话。屋内四壁清冷,四人面面相觑,越发尴尬。阿虞紧紧偎依进自家兄长的怀里,水灵灵的眼睛瞅瞅亭长,又瞅瞅自家兄长。
“夫人,可有饭食?”亭长终于开口了。韩信松了口气,脸却羞红到了脖子根。
“才吃过,又吃?”夫人冷声问。
亭长尴尬地咳嗽了数声:“再张罗一些来。”
“家中无米。”
“可有别的?”
“别的也没有。”
“哥哥……”阿虞轻声呢喃,扯了扯兄长的衣角。
韩信心里一阵泛酸,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家小妹的额角,起身对亭长施礼:“时间不早了,韩信就先告退了。”
“这,你看你才过来,要不,夫人……夫人……”
那女子径直走进了里屋,只留下一句:“七尺男儿了,也不害臊。”
韩信深吸一口气,牵起了自家小妹的手,走出了亭长的草堂。亭长愣了愣神,追了出来:“这些你拿着。”亭长满脸愧色,从怀里摸出一个饭团。
“万万使不得……”韩信连连推辞,肚子却咕咕叫起来,羞得他顿时满脸飘红。
亭长转而递给女孩:“阿虞拿着。”
阿虞刺溜一下滑到韩信背后,可怜兮兮地瞅着亭长,也瞅着亭长手里那一个小小的饭团。
“拿着吧!”亭长拍在韩信手里,转身走进自家院落,徒留韩信呆呆地站在原地。一阵风雪袭来,他打了个寒战,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冷到了极点。
“哥哥,我不饿。”自家小妹懂事地把他递过来的饭团推入他的手心,“哥哥肚子叫了,所以哥哥吃吧。”阿虞吞了吞口水,脏兮兮的小脸灿烂一笑。
韩信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崩塌了。他心里烦乱不堪,牵着自家小妹的手,在阡陌间踱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也是在河边,他孤独地坐在那里钓着鱼,那是他一天的口粮。一个婴儿坐在盆子里,哇哇哭着从上游漂了下来,他用鱼钩钩起了木盆,捡到了阿虞。
韩信抬头望着宽阔的河流,咽了口口水,把怀里的饭团拿出来,塞进小妹手里,见小妹不动,韩信只好自己掰了半个:“我们一起吃。”
“好!”阿虞兴奋地跳起来,把饭团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啪!”韩信手里的半个饭团被打翻在地,骨碌滚了几下,停在一个硕大的草鞋边。
阿虞抬头看见几个高大的愣头小子兀自在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阿虞一个激灵躲在了哥哥身后。
那当头的愣头青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韩信,大喝一声:“喂!韩信!饿了吗?想吃的话,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吧,啊?哈哈哈!”
无赖奸笑着冲躲在韩信背后的小妹龇牙咧嘴着,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韩信深吸一口气,他看看站在面前的无赖,又看看躲在身后的小妹,他的身体颤了颤,僵硬在寒风里。
随即,他回头轻轻地捏了捏阿虞的脸蛋儿,似乎在说,别担心,马上就好了。然后他看着阿虞噙满眼泪的眼眸,转身朝为首的无赖缓缓地跪了下去……他听见自家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还听见一声清脆的呵斥声在身后响起。
跪倒在地的韩信顺着交头接耳的无赖们的眼神回望了一眼身后,一名身披赤色长袍的少年,一手执剑,威风凛凛地矗立在河边。
韩信一直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项羽。
2
阿虞手里捏着半个饭团,在大街上转来转去,这是她所有的财产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却还没有为自家哥哥买到一件像样的衣服。阿虞所指的像样,是和那日在河边救下哥哥的少年一样鲜艳的红色风袍,绲边的狐狸毛,看着就暖和。楚国尚红,哥哥说那是贵族才能穿的颜色。
她想起那日,贵族少年扶起她哥哥,那少年长得像是个美人儿,丰神俊秀的身姿,柔和而又不失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惋惜:“在下项籍,字羽,若是兄台不嫌寒舍卑微,可随项某至府上一叙。”
哥哥拒绝了他的好意。
算了,还是叫他羽吧,阿虞觉得“羽”字真好听。
想着想着,阿虞一抬头,发现自己又跑到了河边。梳着羊角辫的阿虞轻轻晃悠着小脑袋,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溜达着。
一道微弱的金芒这个时候从草丛的间隙里闪耀出来,在日暮余晖中看起来是如此夺人眼目。阿虞被这道光刺了一眼,随即用小手遮住了脸颊,等她慢慢靠近,拨开草丛,几只蚱蜢跳跃着奔逃了,她顾不上去追那些好玩的蚱蜢,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件金光灿灿的衣服。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家里大人会担心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虞回头看着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年轻女子,她身着一袭天青色的长裙,长裙上刺绣的无数竹叶飘飞在她的裙摆里。一看就是她买不起的裙子!女子清冷的面颊望着滚滚的河水,仿佛不是在跟她说话。倒是站在女子身后的小男孩凶神恶煞一样盯着阿虞,嘀咕了一句:“小偷!”
阿虞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草丛里的衣服抓在手里,抱进怀里。
长相俊俏的小男孩一身漆黑的长袍,衣袍间刺绣着栩栩如生的赤色麒麟不威自怒,他想要上前一步,却被年轻女子拦住了:“冬荨。”女子的声音清冷而又不失威严。
小男孩愤愤地站在原地,盯着阿虞手里的衣服,朝女子说道:“金缕衣者,天命所归,给这个小乞丐吗?我可看不出来她身上有什么天命。”
女子只是看着阿虞:“也许这也是天命吧。”之后又问阿虞:“为什么你要这件衣服呢?”
阿虞皱了皱小眉头,默默地说:“给哥哥找一件像样的衣服,这样哥哥就会变成羽那样厉害的人了。”
“羽?”年轻女子笑了。
小男孩不屑地哼了一声:“破落贵族有什么厉害的。”
年轻女子不置可否,随即她伸手摸了摸阿虞的羊角辫:“我懂了,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衣服。它叫金缕衣,金缕衣者,天命所归。人的命运一如天上的星星,这是件可以让一个人的命运改为帝王命的衣服。你回家拿给你哥哥穿,他就有了皇帝的命,皇帝去见一个破落贵族,自然是很厉害了。快回去吧。”女子神秘兮兮地说罢,随即转身望着仍旧一脸气鼓鼓表情的小男孩:“冬荨,我们也该走了。”
小男孩不甘心地跺跺脚,朝女子抗议:“这样子胡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师傅啊!”
女子怔了怔,青色的长裙倒映在河流之中,宛若浮萍:“反正还有那么多物什没有找到,既然她捡到了,也许是天意吧,就先让她拿着回家给她哥哥穿吧。我们先去找别的物什。”女子说着,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托了一个古铜色的观心盘。
小男孩气鼓鼓地瞥了一眼阿虞:“哼!小家伙!等着吧,我一定会再拿回来的。”语毕,追着女子消失在了远方的暮色之中。
阿虞看着女子离开之后才跑回家去。
韩信看到自家小妹交给自己的那件衣服后震住了。
阿虞百般解释,他才信了自家小妹的话,敢情是自家小妹沾了一个弥天大光啊。不过那句话倒是挺有意思的,金缕衣者,天命所归?穿得上就是皇帝命?韩信心里觉得好笑,不过看在自家小妹一番好意,再加上这件衣服看上去确实挺名贵的,韩信也就不以为意地穿在了身上。没想到还挺合身的,衣服是内衣,贴着皮肤,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甚至连衣服的纹路都是贴着肌肉变化。但是不知是错觉还是他想多了,他感觉周围的一切在瞬间模糊了一下,脑袋里似乎有几千只蚊子在嗡嗡地拍打翅膀。他摇摇头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着脱下了那件衣服。
韩信只觉得奇怪,他看看自家小妹,爱抚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只想着不能枉费了小妹的心意,哪天抽个时间去谢谢那个叫羽的少年郎搭救他。
想到这里,韩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件金灿灿的衣服上。
3
屋内青铜的香炉徐徐冒着青烟。
项羽看着面前穿得单薄的韩信,从自己的肩上解开玉扣,把赤色风袍披在了韩信的身上。韩信急忙后退一步,却已然来不及了。
“天冷,韩君不必拘束,可往里面移坐。”项羽微微欠身,身体往红泥小火炉边靠了靠。
“公子使不得,信乃布衣,不足以同座。信今日来是感谢公子那日搭救之恩。”韩信恭敬道,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项羽。他并不像外面流传的那样,是勇武无敌手可举鼎的少年,韩信甚至觉得,项羽长了一张美人的脸。
只是不知为何会有那样不相符的谣言流传在外。
那少年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摆摆手示意不必道谢,纤长的手指提着一支笔,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见韩信微微一瞥,便把竹简递给了他:“叔父怕我生疏了,派人送来的兵书,我闲来无事,适才打发时间。”
韩信仔细看着那竹简,行云流水般的小篆,仿佛是墨迹自己飞在了竹简上:“公子写得一手好字。”
项羽笑而不语。
“只是公子,”他刚开口就后悔了,项羽感兴趣地看着他,他不得已,只好接着说,“只是公子似乎心思并不在兵书的精髓上,反倒刻意把精力用在了这书法上,此乃舍本求末之法。”
项羽怔了怔,随即认真地打量了一眼低着头的韩信,他竟然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公子?”韩信抬头看着陷入沉思的项羽,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项羽回过神来,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坦然一笑:“实不相瞒,叔父一辈子都想着反秦大计,自然是把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可我生来柔弱,叔父为了楚国的大业,才有了外面关于我的那些流言。”
“公子背负甚多。”韩信恭敬道,“韩信不该信口雌黄。”
“言重了。”项羽摆摆手,身姿微转,和韩信同排坐,目光重新放在了竹简上,“韩君对兵法知之甚多吧?”
“年少时也曾拜过师傅,略知。”
“可否讲给我听?”项羽欣喜道。
韩信拿起竹简,身体轻靠在项羽旁边:“公子所抄乃秦人兵书,秦人剽悍,打仗靠的是苛刻的铁律。所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秦人是割不断的铁绳,攻防皆以斗志为前提。但若摧毁了秦人的气,则败局必定。”
项羽凝神,清亮的眸子泛着如痴如醉的光芒。
“对付这样的军队,必然需要超常的斗志,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矣。”韩信说罢,一拳砸在卧榻上。
项羽击掌称好:“自断后路,绝境逢生啊……”
门外忽而响起小姑娘的哭闹声,韩信微怔,急忙起身:“想必是小妹等我不及,在哭闹了。”
项羽朝门外击掌,跑进来两个下人,站在俩人之间的,是一个哭花了脸蛋儿的脏兮兮的小姑娘。
“哥哥!”看见自家哥哥,阿虞扑了过去,和韩信来了一个熊抱。
韩信心疼地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又哭闹起来了?”
“他欺负我!”阿虞咋咋呼呼地指着门外的院落。
韩信顺着自家小妹的手指看向门外,院落里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的背对着他们,看样子是个曼妙的姑娘家,矮的正回头朝他做鬼脸吐舌头。
“你们怎么办事的?”坐在榻上的少年缓缓起身,揉了揉额头,几个下人急忙解释:“是小的疏忽,没看住阿虞姑娘,方才那术士带着的小后生和阿虞吵闹起来。”
韩信明白了,是自家小妹和外面的那个小男孩闹矛盾了。
“还不快去招待子碧姑娘他们去北房。”少年不怒自威。
几个下人很快跑了出去,少年长吁一口气,对韩信施礼:“韩君见笑了。小妹无碍否?”
韩信这才想起来,急忙道:“小妹,快见过公子。”
阿虞看着那个叫羽的少年,脸红红的,刺溜一下躲在了韩信身后。
项羽哈哈笑着:“小妹不必拘谨,叫我羽哥哥就行了。”
“哼!小偷!”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朝阿虞做着鬼脸。
“我不是小偷!”阿虞回头大声嚷嚷。
“小妹!”韩信制止了自家小妹继续放肆下去。他随即歉意地看向面前的项羽,项羽微笑着摆摆手,随即朝小男孩道:“冬荨,还不快去找你家姑娘。”
“这个我心里自然有数,就是不知道项公子心里有没有数呢?”小男孩戏谑地笑着,黑乎乎的大眼睛亮堂堂的。
韩信摸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只好紧紧把阿虞护在怀里,不让她再放肆。
项羽沉默地看着小男孩,久久地,施了一个礼:“冬荨可回复你家姑娘,子碧姑娘方才与我所说的那些,项羽已记在心里。”
“那就好!可别浪费了我的金缕衣!等你得了天下!可要记得帮我家姑娘找她师傅!”小男孩说着,一溜烟消失在门口。
项羽急忙拉韩信再次入座:“适才韩君所见姑娘乃是叔父请来的方士,给这座宅子看风水的,韩君见谅。”
“哦,无碍,就是自家小妹没见过世面,让公子见笑了。”
“什么嘛!人家才不是小偷。”被放开的阿虞气鼓鼓地蹲在屋子角落里,“那件金缕衣明明是那个姐姐给我的!我哪里有偷嘛!”
“金缕衣?哪个姐姐?是外面的那个吗?”韩信疑惑地问阿虞。
“小妹怕是早饿了吧?”项羽微笑着看向阿虞,很自然地打断了韩信的疑惑,语毕吩咐仆从端了点心上来。蹲在角落里的阿虞起初还很固执,可惜那糕点的样子实在诱人,不一会儿便跑过来狼吞虎咽起来。
韩信静静地看着自家小妹狼吞虎咽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妹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了。
对面的少年也是叹息一声:“日后若是韩君无事,便常来府上吧。”韩信自是知道项羽的意思,只是觉得难堪而又感激,眼中一阵酸涩,只能拜倒在地。项羽忙扶起他:“不如你我结为兄弟!”
韩信怔住了,只觉得心潮澎湃。
项羽却早已执起他的手:“那韩君就是兄长了,我为义弟,既然如此,我该送义兄一件礼物!”项羽说着,拉着还未回过神来的韩信就往院落里走去。
项羽站在马厩里,伸手抚摸着一匹匹的高头大马。
“这些是叔父从齐国旧地托人运回来的,义兄可挑选一匹为坐骑。”
韩信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高头大马,久久的沉默之后,他猛地拜倒在项羽面前,眼眶中噙满泪水。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这个世上于他韩信早已没有了人情冷暖,但此刻他却分明感受到了沁满心口的暖意:“信,定当不负义弟!”
项羽执着他的手腕,心下也甚是激动,只是把缰绳交予了他:“义兄与我去城郊放马如何?”
俩人去了城郊放马。只是韩信发现项羽的骑术实在是不敢恭维,好几次险些摔下马来,一路上韩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摔下来。最后不得已,只好与他共骑一匹马,方才得知项羽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有骑过马,韩信哑口无言,英武的少年英雄项羽,原来真的是他叔父项梁用来蒙蔽周围的谎言。可是当他对上项羽明亮眸子,他便也忘记了这些俗世的豪言壮志,只想着,骑马奔腾,还有剑舞。
他们骑累了就停下来席地而坐,项羽的剑术一般,歌喉却极好,长啸时如凤鸣龙吟。于是,他长啸,他剑舞。小妹阿虞站在一边转圈圈鼓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